摊了什么官司?夏侯欣虽然为人精明,但是顶怕打官司,最恐慌的就是去衙门。
秦大娘也站起来:“这是怎么说的?”
练福祥把秦大娘看也不看,直直地对夏侯欣说:“武昌破了。”
夏侯欣吃了一大惊:“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腊月初四那一天。”
秦大娘拍着腿:“啊哟,这可怎么好?怎么好?练掌柜,长毛占了武昌,是不是就要打到咱们这里来了?”
练福祥摇摇头:“不晓得,大娘你先回去吧,我们家里有些事要商量。”
秦大娘这时候也无心说媒,告辞了便匆匆走了。
练福祥和夏侯欣坐下来,头碰着头便开始商议,之后会发生些什么。
夏侯欣紧皱双眉:“武昌给长毛占了,离南京可就不很远了。”
练福祥点头:“中间只隔一个皖省。”
“不知道长毛是要往这边来呢,还是直接去北京。”
这话不好多说,否则实在是大不敬,如果太平军之后是攻击北京,虽然皇帝危险了,但是南京倒是可以缓缓。
练福祥摇头:“实在不晓得呢。唉,真是担忧啊,朝廷那么多的督抚大员,又那么多的兵马,怎么就阻拦不住长毛呢?”
这时候练彩师正在自己屋子里读书,《女儿经》,实在没别的可读,只好拿这个来凑数,天啊,在原本的时代,自己从来不必为这种事而发愁,app里面无穷无尽的书。
虽然没有听到厅里面的议论,然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练彩师迟早会知道的,不多时翠姐就急匆匆地溜了过来:“小姐,长毛破了武昌城。”
练彩师抬起头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听老爷与太太说的,我过去倒茶……”
于是就听到了这一句,赶快来给练彩师通风报信,翠姐与从前的阿彩很是要好,练彩师来到之后,她将这份关心便转到了练彩师身上,尤其是长毛闹起来了,翠姐心中不安,看着练彩师似乎对此是有主意的,便与练彩师更加接近,算是个抱团取暖的意思。
练彩师掐着额角,渐渐地就往这边来了啊,于是她放下了书,便去找双亲,见了面破城
中风在这个时代,没有太好的治疗方法,老贾请了南京城很着名的一位医生,来了便给针灸,在头上扎了许多针,又扎十个手指尖,十个脚趾尖,每个指尖放几滴血,然后是开药方,老贾去抓药,陈嫂熬汤药,夏侯欣和练彩师,还有翠姐在这里团团围着照料。
其中练彩师最为镇定,安慰母亲:“现在情况看来已经稳定下来,娘不要太过焦虑,让爹爹安心静养,慢慢地恢复。”
现在唯一能用得到的,就是静静地休养,急性期需要绝对卧床休息,现在就是寄希望于能够一定程度自愈。
练福祥发作中风,家中顿时人仰马翻,夏侯欣是一个相当精明的人,她作为当家主母,这时候要主持大局,一边安排请大夫煎汤熬药,一边将家里的事交给练彩师,主要就是照料练福祥,因为这一次练福祥突然发病,她发现女儿阿彩临危不乱,好像很懂得的样子,由她来照看父亲,比别人更加放心。
夏侯欣出到外面,便是张罗关闭了棺材铺,将往来账目都结清,既然丈夫病倒,城里又已经乱成这个样子,这棺材铺一时是开不得了,一把大锁便锁了铺面,无论谁来,只说关张了。
夏侯欣与老贾一起,将现银和铺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搬回了家中,银两锁在箱子里,箱子就收在夏侯欣的卧房里,夏侯欣拿出十几只银锞子,分给家里几个佣人:“你们都是多年在我家,到了这个时候,人心混乱,这些银子你们拿着,若是要回家里去呢,便回去,若是愿意留下来的,便大家相守着过这一关。”
陈嫂乃是有家的,此时实在惦念亲人,便谢过了太太,告辞回家里去了,老贾与翠姐都是孤身一个人,无处可去,便留了下来,老贾看守门户,打探消息,翠姐接替了陈嫂,管洗衣做饭。
练彩师接续了穿越前的护士职业,与夏侯欣和翠姐轮班,三个人日夜看护练福祥,练彩师仔细观察病情发展,练福祥好在应该并不是脑血管大面积出血或者大面积梗死,静养了几天,逐渐脱离生命危险,虽然半身仍然动弹不得,看来难免致残了,然而只要能保住生命,就是最好的,等危险期过去,要进行复健,希望能恢复身体的部分功能。
练福祥似乎不再有死亡威胁,挣出一条命来之后,便开始关切外间的局势,他说话已经不是很清楚,舌根发硬,呜哩哇啦,手不灵活地指向外面,夏侯欣晓得他的意思,便对他说:“都好着呢,南京城守得严严的,很是太平……安稳。”
“长毛”又叫做太平天国啊,从此之后“太平”两个字也不好再说了。
夏侯欣是和练福祥说一切都好,然而其实哪里是这样呢?总督正月十九悄悄地回到南京,到了二十二这一天,巡抚杨大人就跑掉了,陆建瀛虽然是将家里人送走了,本人好歹还留着,然而杨文定直接就是溜掉了,说是回他本来的地方苏州,然而大家全都心知肚明,巡抚大人这个时候离开,当然是为了躲避太平军进攻南京的危险。
所以杨文定这一走,城内气氛更加惶恐,但凡有一点身家的人,都在张罗着逃难,街上整天是车轮辘辘的滚动声,大小车辆如同流水一般往城外涌,练彩师巴在门缝那里,都能看得到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哪怕本来没什么钱的,心中也忐忑,战乱中可能丢了命啊。
因为这种种原因,城中秩序开始逐渐混乱,有人忙着逃离,有人忙着打劫,一些光棍地痞趁着城内乱起来,便借机劫掠,夏侯欣此时便要求紧闭门户,院子的大门整天关得严严的,里面用粗粗的门栓栓住,外面有人拍门,轻易不开门的,一定要问清了是谁才肯打开,连日常的采买都停了。
早在练福祥发病的天足的乡情
事情果然就好像练彩师的预料,二十日这一天,“天王”洪秀全进入南京,在这之后不久,便开始了正式的分馆,太平军逐户搜查,招呼人们出来,女人聚在一处,男人聚在另一处,要各入各馆。
夏侯欣和练彩师都对太平军的头目请求道:“我的丈夫/父亲病重,请让我们住在一起,方便照料。”
那个头目把手一摆:“天王的旨意,男有男行,女有女行,不能混杂在一处,你家里人病了,到那里自有同馆的兄弟们照应,你们不必担忧。”
然后便吆喝催逼着让快快地去。
老贾弓着身子,对夏侯欣说:“太太,不要太过忧心,有我在那里,能照顾老爷。”
夏侯欣与练彩师毫无办法,只能看着他们去了,自己也与一些女人一起,给太平军中的女兵带着,往女馆而去,这一路,练彩师都扶持着翠姐,翠姐啊,虽然身为丫鬟,但是缠了足,单看她的脚,比练彩师更像一位小姐。
走了一阵,前面是一座宅院,便是她们要去的“女馆”,那里面已经有了十几个人,这一群人涌进来后,足足有四十几个女人住在这里,练彩师将自己的衣物包裹放在地上,听到一个广西口音的女声:“新来的姐妹,安顿了东西,快过来淘米劈柴,好该炊午饭了。”
练彩师便与夏侯欣一起,匆匆走了过去,有两个皮肤黧黑、浓眉大眼的女人,正在那里指画安排,一看就知道是太平军,不单单是因为她们也是红绸子包头,还因为那一双大脚,这在南京是很少见的,这两个女人都是嗓门高,行动快,走起路来忽忽带风,与南京女子大不相同。
练彩师在这里观察太平军女兵,那两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