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毕竟是属于“管理者”,一般不参与这种劳动。
黄莲玉与谭水妹对这母女两个都是另眼相看,虽然说话的口音有很大不同,然而意外地有一种类似“乡情”的东西存在,这种亲切感主要是寄托在大脚上,很有一点“知音”的感觉。
虽然对“长毛”没有什么好感,不过既然如今南京已经是太平军的天下,夏侯欣便留意与她们保持好关系,确也有烦恼,便是语言不太通,练彩师倒是还好一些,她并不懂得什么客家话,不过穿越前有广东同学,有时候听她们讲白话,况且有时候会看粤语片,听粤语歌,培养了“语流语感”,所以此时她拿出当初考研复习外语的劲头,努力学习客家话,黄莲玉与谭水妹走出广西也有一段时间,学了一些官话,因此不过两个月,交流就很顺畅了。
这一天练彩师劈完了一堆柴,坐在那里擦汗,黄莲玉便走过来,坐在她的一旁,笑着说道:“本来还以为南京的女人也都像武昌一样,是小脚。”
练彩师一笑:“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的。”
就好像《女人天下》里面的那句台词,“就算天塌下来,也有空隙”,之前练彩师也是以为,古代的女人都是缠足的,最起码城市小康以上的家庭之中,女子都缠足,网文里面穿越女来到古代,也传抄出来,练彩师看过一遍,虽然有些字不能完全认得,毕竟繁体字,练彩师大脑字库全简体,繁体只能大略认识,不过练彩师也是觉得,写得真的是好,就说《太平天国天父天兄天王为真皇帝制策》这种典型的高考作文,而且政治性极强的命题,人家能写得花团锦簇的,“三皇不足为皇,五帝不足为帝,惟我皇帝,乃真皇帝”,这样的文笔,自己可是不行,所以傅善祥已经是东王府的“女侍史”了,专管诏命文献的。
黄莲玉哈哈地笑:“又不是一定要你考状元,榜眼探花也是好的啊,你若是考中了,一定会给调去主管文书,当一个女先生,岂不是好?就不必在这里做这种粗活。”
太平军里,但凡识字的人,一律称呼做先生,除了主管文书,书写布告之类,还有什么“总圣粮先生”、“总圣库先生”这类主管账目的,这些人作为“知识分子”,基本上便可以脱离体力劳动,而且在太平军中,也更加给人尊重一些,地位比普通的圣兵要高,女馆把城中的女人集合在一起,可并不是为了让她们凑在一起嗑瓜子闲聊,而是要做事的,比如挖沟挑土,自己这一馆的人,就给安排去拆除城内屋舍,天王和东王要将天京城彻底改建。
练彩师做了个鬼脸,说道:“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可以锻炼一下身体。”
对于太平天国的政治理念,练彩师没有太多判断,她是从纯粹的功利主义角度做出这样的决定,根据历史的结果,太平天国失败了,所以练彩师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愿意加入到里面去,因此虽然前一阵说是开科举,女人也可以考科举,这还是故事中武则天时代的创举,太平天国实现了,不过练彩师仍然是不肯去。
况且母亲夏侯欣也提醒她:“这都是叛逆,早晚要砍头的,我们如今虽然是迫不得已,住在这里,不过只要不考什么科举,将来官军来了,总该没事,若是考了长毛的科举,等官军收复南京,可就没得说了,我们毕竟不是傅善祥,那傅善祥,唉,可也难说她。”
傅善祥是无路可走了,自从她中了状元,毕竟成了名人,事迹便渐渐流传出来,于是练彩师晓得,她是双亲都没了,成婚之后,年纪轻轻的,丈夫就没了,婆婆要把她卖掉换钱,如今太平军占领了南京,傅善祥大概是想左右没什么前途,不如索性投了太平天国,倒可能有自己的翻身之日,她也确实成了女状元,可以出一口气了,不过练彩师想,如今毕竟阿彩的双亲都在,彼此可以互相照应,况且以自己的医学能力,即使在这样的时代,应该也是可以生存的,她便不像傅善祥那样孤注一掷。
黄莲玉笑笑没再说什么,她也晓得练彩师的心,想来是和那班读书的男子一样,也是将太平天国视作是贼寇,以为终究长不了,所以不肯加入,不过练彩师从没有公开敌对,她也就不去深究,黄莲玉只是觉得可惜,像是练彩师这样的人,能写会算,不单单是会认字,她的算术也好,清点数目很清楚的,这一个馆里的账目都是她来记录,很不必自己操心,正是太平军中很需要的人啊,然而她却不肯更进一步,不由得便让人感觉失落。
夜半急产
一转眼,便已经是八月了,这一天晚上,练彩师从外面回来馆中,赶快烧火做饭,淘米的则是夏侯欣,还有几个女子挣扎着洗菜,其她人都东倒西歪栽躺在那里,伸长了腿,“唉哟唉哟”痛声呼叫。
这一个女馆之中,不算两司马黄莲玉和副司马谭水妹,本来有四十三个人——按规则,一馆是二十五个人,不过有时候也没有那样严格——有七个调去织营,余下三十六个,这三十六个南京本地女子之中,只有夏侯欣和练彩师是天足,其她的人都缠了足,太平军入城之后不久,便发出一道命令,要求所有缠足的女子都放足,如果不肯放足,就要施加处死的刑罚,所以这三十四个缠足的女子,便将自幼裹缠的“金莲”都放开了。
结果那叫一个凄惨,年幼的或许还好一些,然而那些年长的,足骨早已定型,平日里全靠布带束缚得牢固些,勉强能够行走,这一下把布条解开,两只脚不成形状,更加难走,走起来简直痛彻心肺,就这样还要每天出去做工,搬运砖石之类,所以不过半年时间,就有四个人不堪疼痛劳累而死。
得说太平天国的这道命令,在练彩师看来,初衷不是为了“妇女解放”,而是为了增添劳动力,南京改做天京之后,整个城市已经军事化,男子相当一部分被征入军队中,参与作战,余下的或者是老弱病残,或者是工匠,女子则全都安排各种劳役,会纺织刺绣的便去织营,像是练彩师这样没有什么特殊技能的,就从事直接的体力劳动,每天到城里各处去拆砖,拆了砖之后搬砖,练彩师穿越来清代,在短暂的有产者生活之后,就开始过搬砖的日子。
如果只是搬砖,练彩师倒是可以当做是锻炼体格的,然而随着时间渐渐延续,天京城里的食物供给发生了问题,天京是军事化管理,自从太平军占据了这座城市,原本的社会经济停止,全面实行供给制,各个馆定时定量领米粮,充作大家的膳食,起初倒是还好,能够吃得饱,然而到了如今,不知不觉间,便开始减量,这让练彩师有一种危机感,不祥之兆。
不多时,饭菜烧好了,还算比较稠的粥,一盆炒萝卜,一盆烧豆子,大家围在一起,还不能立刻吃饭,而是要祷告,在供桌上放了三碗粥,三盏茶,点起了蜡烛,黄莲玉带头,大家开始闭着眼睛念诵:“小女跪在地下,仰求天父皇上帝亲爷大开天恩……”
这样的一串话,最后举起手臂高呼:“杀尽妖魔!”
只不过实在没有什么气势,累了一天的女人们,胳膊举得七零八落,喊口号的声音也有气无力。
对于这一日三餐必然要举行的仪式,练彩师如今已经很是熟悉,一套话都不必过脑的,张口就能顺下来,另外她还记得做礼拜的时候,黄莲玉或者谭水妹给大家“讲道理”,也非常有意思,说天上有一个上帝,上帝叫做“神爷火华”,这位“神爷火华”还有一个妻子,便是天母,天母老妈的长子耶稣基督,医术来源的疑惑
邱三娘这一次的生产,直折腾了大半夜,她的胎儿本来并不大,顺产应该容易的,然而胎位不正,先出来的是胎儿的脚,练彩师登时就头大了,这种情况按现代医疗的常规程序,是应该剖宫产的,可是现在哪里有做手术的条件呢?而且自己也没有那样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