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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猛跳,痛感袭来。

比当年亲身置于这一幕时,顾盛廷更加强烈感受到,为什么鲜少开嗓的她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主动唱这首《执迷不悔》。

她从来没有说过这是她最喜欢的歌,和他在一起,却一遍遍地唱。

她在执迷什么?

不悔什么?

“我决意沉迷下去,放眼迎以后。”

“你纵会说已早改变,独自梦下去都不悔。”

唱到这两句时,宁雪有些哽咽,可脸上全是倔强的韧劲。

顾盛廷眼睛发热。

胸前那枚吊坠,一下子变得像烙铁一样,重坠又滚烫。

卫州今晚原本被顾盛廷差遣去接参加朋友聚会的范媛媛。可时间恰好合适,范媛媛就让他掉头,顺便到银色海岸接顾盛廷。

他们到的时候,看到章矩和高其各自搭着顾盛廷一条胳膊,拖着他在门口等。

范媛媛和卫州急忙下车去扶人。顾盛廷喝得烂醉,含糊不清嘟囔什么,趁众人松劲,用力挣脱,趔趄后退,谁都不让碰。

卫州寸步不离,想哄他上车。范媛媛则是想靠近但无处下手,一偏头,竟然看到宁雪披着成博宇的外套站在门口冷冷注视这边的乱象。

“叶……叶老板……叶老板呢……”

顾盛廷打了个酒嗝,胡乱张望,几声呼喊未果后,一把揪住章矩的衣领,锲而不舍。

“我要叶老板……”

他像个小孩一样,得不到就撒泼,英俊红透的五官皱成苦瓜。

章矩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喝多了神经错乱,提醒他:“什么老板,哥们儿你谈生意走火入魔了吧,今儿个是咱们同学聚会啊。”

说完四周响起寥寥笑声。

顾盛廷微微一怔,目光停滞,忽然沉吐一口气,眼睛发红,缓缓把头埋到章矩肩头。

“叶一竹……我要叶一竹……”

含糊不清但陡然徒增薄怒的呼喊,让范媛媛后背一紧,再没有多余心思去探究宁雪和成博宇的闲事。

四周一下静得只剩风声。

迟了一步领悟过来“叶老板”是谁的高其从背后把顾盛廷扶起来,冲章矩使了个眼色。

章矩后知后觉,笑呵呵:“兄弟,你喝多了。”

其实章矩和高其也醉得不轻,可听到那个名字,他们瞬间惊醒,背脊一阵窜凉。

好声好气的劝告无济于事,顾盛廷忽然站定,表情阴狠,一点力都没收着,抬臂抡过去,险些把章矩打翻。

章矩也不是什么温顺小羔羊,被活活激怒,骂了句脏话,还手打回去。

力量其实不大,发力点也不对,却让顾盛廷直直翻身跌倒在地。

“你敢打老子,你知道以前老子打过多少架吗?老子高中那个处分,就是为女人打架打出来的……”

顾盛廷撑起一只手,眼角泛红,骂骂咧咧,自己爬起来,扑上去和章矩扭打作一团。

两个人少年时代都是混过来的,冲动易怒是本性。留在肢体记忆里的招式和那颗热躁的心从未冷却,一旦被激怒,动起手来丝毫不含糊。

“有完没完你俩!”

高其和卫州一个拉一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两人分开。

原本成博宇想上前劝架,可宁雪不想多管顾盛廷的闲事,而且看到人已经被分开,她就拦下了成博宇。

范媛媛找准时机,刚上前碰到顾盛廷,就被他毫不留情狠狠甩开。

“滚!”

一声低吼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范媛媛更是惊愕到眼泛泪花。

“范小姐,你先上车吧,哥喝多了。”

“我没喝多!”

顾盛廷粗暴打断卫州的话,自己站直身体,冷冷打量眼前这个要哭不哭的柔弱小白花。

满街灯光渐渐模糊,顾盛廷轻蔑低笑,断断续续,意味不明。

他偏偏喜欢带刺的玫瑰。

骨缝渗出酸痛,他难以支撑,滑坐到台阶上,屈膝抱头,呼吸粗粝。

范媛媛咬紧下唇,斩钉截铁:“我不回去。”

“范小姐……”

顾盛廷一把抓住卫州,压低声音,似乎在恳求他。

“去找叶一竹,去找她,我求你。不然她要走了,像八年前那样,又去美国了,我找不到她……”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把推开卫州,面红耳赤地嘶吼:“去他妈的!”

踢出去一脚,干枯的黄叶被风一吹,簌簌作响,落个满地。

高其和章矩站在一旁,叉腰扶额,满是绝望又漠然望向别处。

顾盛廷忽然冷静下来,弯腰捡地上的外套,独自钻进车里。

“范小姐,上车吧。”

只有卫州还算镇定,对站在旁边孤独失神的范媛媛比了个手势。

一片叶子落到脚下,范媛媛深吸口气,看了眼章矩和高其,然后扭头,目光凛然盯着宁雪和成博宇。

仿佛她与他们有天大的仇恨。

一路上,宁雪心不在焉,还在回忆刚才顾盛廷的失态一幕。

“你们男人,难道真的会爱一个人,却还能和另一个人逢场作戏?”

成博宇自顾走着,低笑一声,“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会这样?”

她扭头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让缤纷的街灯都黯然失色。

一头黑发在风中乱飞,却挡不住她眼底的炽热。

“人家总说,世界上最大的错觉,就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呓语一般,如梦似幻。

成博宇的脚步渐渐放慢,心跳快要失去频率。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以前我喜欢过一个男孩,我总觉得,他也是喜欢我的。直到后来他有了女朋友,我还自恋地认为,他只是不想耽误我,所以选择了另一个人。”

多年心事一吐为快,宁雪自己都觉得荒谬又可笑。

第一次在他面前诉说无人知晓的古老心事,她的羞耻感,远不及心底那份紧张。

身边的男人比她先停下脚步。

她鼓起勇气看他。

就像今晚借着酒劲在大家的起哄中,上台唱了首《执迷不悔》。

她觉得,那是她唱给自己的。

“宁雪……”

注视她发红的眼眶,成博宇声音有些颤抖,情不自禁叫她的名字。

宁雪目光闪烁,但坚定不移,静静等了他许久。

每一次呼吸,都有濒临窒息的痛感。

直到四周的夜光都变得暗淡,她忽然扭头嫣然一笑,把厚实的大衣拿下来递给他。

“可后来长大了,才后知后觉,自己那时候的想法有多可笑多羞耻。”

成博宇低垂着头,脸色灰败,迟疑伸出手去接那件全是她温度的大衣。

“喜欢一个人并不可笑,也并不羞耻。”

宁雪释然点了点头,匆忙掠了掠碎发,生怕抵挡不住鼻腔倾巢而出的酸楚。

“有空车来了……”

她急迫迈开脚步。

一阵秋风凉意划过指尖缝隙,一瞬之间,血流都被堵住一般,一股炙热强劲的力量把她拉住。

那辆车停在路牙石边,司机摇下车窗有些不耐烦地扯着嗓子喊:“坐不坐啊你们!”

宁雪如惊弓之鸟,被呵斥的怒音吓得全身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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