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是什么?是融化的蜡是手中的沙,是砒霜是蜜糖,是虚幻的诗和远方。让人智商降低,行为怪异。
付西元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他和女人也和男人,但第一次这么上头。也许因为林清也是个不稳定因子,他们在一起永远像熵增反应。
他们住到一起,像如胶似蜜的万千情侣,在家和其他地方做爱,甚至野战。付西元底线低,他称之为浪漫,“能克制住的都不是感情。”
月底碰上圣诞,俩人出去玩,晚上在江边散步。
付西元买了罐装喷雪和彩带,问你不是没见过这玩意儿?没说完就喷林清一脸。
林清骂了句,伸手想抢过来,没抓住。干脆冲上去把人抱起来,结结实实转了个圈儿,罐子都掉一地。
付西元叫一声,大笑着搂住他脖子,突然感觉眼睛被挡住,再睁眼,手里多了一捧鲜花。
林清送个花,全程左顾右盼,一秒八百个假动作。他在床上像身经百战,时常厚颜无耻,却又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迷之羞涩。
付西元接过来,埋进花里闻了一下,表情甜蜜。路过几个女孩子看到,忍不住驻足,悄悄吃瓜。
这俩人,无论外型还是身高差,都很美观。
付西元注意到,笑嘻嘻跟她们打招呼,双手合十请人帮忙拍两张照片。有个女生说:“我有拍立得!”
付西元挑眉,“人美心善啊,妹妹。”
黄浦江畔,背景是俗套的东方明珠,霓虹灯光多年如一日般绚烂。林清拍照总有点不自在,手原本搭在情人腰上,又换到了肩。
付西元抱着鲜花,侧目,叫了林清一声。林清转头,四目相对,正好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妹妹很高兴,“拍到了拍到了!”她们是外地来旅游的学生,模样单纯,拍了十几张胶片,都送给他们。还问他们是不是网红?太帅了。
付西元心情好,且费了别人胶片,有点不好意思,就把手指上戴的几枚戒指拔下来送给她们。
俩人离开,妹妹迎着路灯光看,念出来刻字:“el……是不是真的?”上海果然是个好玩的地方!
胶片上,俩人亲吻,美如电影画面。林清头上还有喷上的假雪,付西元笑他:小老头。
小老头太猛,把他操得半死不活,软得叫不动了,嘤嘤嘤装哭泣。林清哄他,给他把下体擦干净,把红酒喂他喝。
付西元边喝酒,边说:“我爸妈,一上海人一北京人,从结婚几乎就异地。我妈有钱多了,但我爸混得也不赖,可他俩关系不好,你知不知道?”
林清:“为什么异地?”
“我妈在新加坡做生意,我爸在我小时候就提拔到地方,连北京都不待。”付西元道,“他们应该各自有伴儿,暂时不会离,但等我爸退……反正很多东西都给我了已经。”
他叹气:“其实他俩没啥感情,我早知道。但前几年在老房子找东西,翻到厚得有半个衣柜那么高的情书,全是我爸妈写的,居然是自由恋爱。”
他问:“金童玉女啊。怎么越老越不熟?”
林清对此毫无经验。他刚想安慰几句,又没话讲,最后把红酒一饮而尽,啪地摆在桌上。
“做爱吧。”
付西元:……我他妈对牛弹琴。
第二天,林清从学校回来,突然问付西元:“你喜欢《恋爱的犀牛》?”
这是部很老的戏剧,褒贬不一,那天付西元深夜告白,用了其中的语段。林清不知怎么找出了全名。
付西元想了想,“还不错。怎么?”
“一月份上海有演出。”林清边说边开始点烟,默默拿出两张票,“……你去吗?”
付西元啧一声,笑了,边笑边扑上去亲他,整个人挂他身上,“想跟我看,直说啊!不过你对这有兴趣?”
“嗯。”林清淡淡。或许他想对付西元感兴趣的东西,也产生兴趣。但他绝不会承认这原因。
没想到,这剧他差点没去成。
那天周六,冯志文却临时找他,让他帮个忙,去接一位老人家。正好现在他有车。
那老人住偏远郊区,有亲属陪伴同行,看起来照料得尚可,但一直吵吵闹闹地发脾气,下车前还骂林清,说他偷了他的圆珠笔。
送到地点,林清没走,找到冯志文,“老师,您为什么接触阿兹海默的病人?”
“一些临床需要。”
“还没到临床试验的阶段吧?”
“准备而已。”冯志文道,“小林,你很聪明,也上进,一定会有成就。大周末的麻烦你了。”
林清没再多说。他个小年轻,对资历深的长辈自然尊重,他们懂自己在做什么。
等到剧院,情节已过半。付西元白他一眼,不悦道:“我说一道,你又要我先来。你丫的有这么忙么,几个亿生意?”
林清低声解释,付西元懒得听,不耐烦摆手,指指台上。人家还在表演。
这部剧台词多,情节发展神经质又离奇,付西元看得正有意思,转头一瞧林清在发怔,不知道思索什么,不由得烦。
其实他清楚,林清应该不会喜欢。这世上有人伤春悲秋,有人关心柴米油盐,月亮和六便士不可得兼。他一看就不像有艺术细菌的类型。
但水火不必相融,这小子试图融入他的兴趣爱好干什么?还融不进来,我靠。
这让他显得不那么有个性。
有个性,才有性张力。
事实上,付西元最近开始后悔,是否不应该一时冲动,把关系进展到这个程度?
前天林清早起给他买面包,因为他说过喜欢。他发现他总爱这么干。
他记起林骁曾热恋一个美女,付西元没见过,就问:到底是有多漂亮?
林骁说:“漂亮到我事后愿意给她买早餐。”
可惜小半年,又嫌腻歪。
付西元想,自己和林清又能多久?他才二十出头,不可能为一棵树,放弃整片森林。
假如碰见谁更有趣,他当然会放弃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