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影仰望他,巴着双泛红的眼眸:“先生冲我发脾气的时候呢。”徐敬西好整以暇的同她对视:“委屈了?”再看小姑娘,委屈就是不肯直言,眉眼分明皱着,都写脸上了,就差哭出眼泪,此时的黎影却还在犟气。“才进门,先生踹桌子吓我,不让我坐凳子,还凶巴巴地赶我出来。”可到最后,徐敬西浑浊的眼眸散淡投在她唇珠上,她越说,声音莫名其妙被面前男人碾压式的气魄制服,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又不是我惹先生,凶什么…”挺怕大点音量,徐敬西能丢她进车里收拾一顿。他敢的,且无比乐意这么弄。别说车里了,就他昨夜摁她到落地窗前,不怕曝光的兴致。她害怕什么,徐敬西来什么。她害怕蜡烛,他就点。她多了解他这方面的兴致。徐敬西目光轻飘飘打量着她,眼神刚交接半秒,小姑娘瞬间低下头,手里故作镇定地从果盘拿葡萄,剥着葡萄皮,放一颗到唇间,抽了下鼻子,张开小嘴吞咬,爆汁,吐籽,舔了下唇边的果汁。满口‘先生、先生’地讨宠,吃葡萄也不讲礼貌问一问他吃不吃,越看越不顺眼,想哄的好心情没了。有得吃,也没见她开心,眼圈泛粉生娇。不就踹刘怀英两脚,给她吓得不成样。再怎么装作若无其事地吃葡萄,那眉眼可怜兮兮,也压不住她的委屈。昨夜在床上比这儿可怜多了,给她有劲儿,她能到处跑,还能有力气来质问他。徐敬西眼眸精光倏而收缩几分:“那两脚踹你身上了?”“你踹…”那双锃亮的皮鞋挪动了两步,对上徐敬西压迫感强大的身型,黎影手撑到桌沿,到嘴的话硬生生说不出来。徐敬西上下打量她一眼,不知道还以为那两脚踹在她身上。“心疼刘怀英的腰啊?”他饶有兴味地开口,看着她,眼眸比边上的冷光灯色还要精深几分。黎影默默低下头,避开他的眼神。徐敬西嗤声,实打实十地嘲她的胆小,自她身前,将她整个人困在椅子里,轻而易举。他重复问:“是不是心疼刘怀英的腰。”同一个问题,这回语气变沉,变重,上位者的疏冷。温热的呼吸落在额头,黎影心跳一阵颤,攥紧手:“我没有。”徐敬西微微低头,去看她,非要看她此刻什么表情,看到了,还是红着双眼,却不肯顺从服软。“那踹哪儿关你什么事,影影。”她动动唇:“我只是以为先生在里面打麻将,误打误撞进门,您以后随便踹。”“你见我打过麻将?”徐敬西仅挑前一句反问。黎影还是摇头:“没见过。”一整晚除了低头、摇头什么也不会干。徐敬西手指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男人也不弯腰,就这么肆无忌惮打量她:“黎影啊黎影,我还没问你今晚死那儿去,你反倒先入为主来质问我,谁教的,嗯?”下巴被那只骨节青硬的大手捏出红痕,她眼尾无端泛溢泪花:“先生,疼…”
也不知是谁生的好女儿,对她温柔她能恃宠生娇,语气狠点她就怂就委屈,碰一下这儿疼那儿疼,夜里缠绵也疼。弄深到底也委屈。喊疼的是她,说舒服的也是她,缠住不肯松的也是她,送上门的也是她。想怎样。小姑娘得亏遇见的他啊,徐敬西感慨,谁受得了她三天两头这样。“不疼才怪。”待那只大手从她下巴拿走,小姑娘低头嘟哝:“我今晚来,只是着急想见先生,才推开那扇门,抱歉了,误听你们谈事,至于我去哪,我说过了,你不信便不信,毕竟是我的私事。”话已至此,黎影没再去解释,她也知道,眼前这个人惹不得,他开心随时赏脸陪人玩,不开心了软硬都不吃。踹谁就踹,说她心疼刘怀英可太冤。抬头,黎影看向白手套司机:“我的包还在车上,麻烦拿来给我一下可以吗。”停车场就在附近,小李知道分寸,不该在此越矩旁听,正好小姑娘要拿包,立马有借口转身去车里给她拿包。两分钟的僵局,徐敬西目光没从黎影身上移开过,她埋头剥葡萄皮,吃葡萄,小嘴巴一吞一吐。小姑娘还时不时偷窥停车场的方向,是要看看小李走到哪里吗,好拿包到手就哭着离开吗。小李动作自然快,走回来,上凉亭台阶,将背包递给黎影:“东西都在里面。”就在那一秒钟。就在双方即将交接完成。徐敬西冷漠出声:“你给试试。”小李心一颤,默默收回背包。黎影手僵在半空,无所适从。这就是用他东西的坏处,都不好意思说句‘我的东西,还给我’。黎影乖乖低下头:“我不要了,你拿吧,多了不起似的,我买新的。”给的时候勉强收下,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徐敬西哼声:“我还没见过有人敢拒绝我送出去的东西。”这人的脾性,不肯给。说不要,他也不肯。真的要把她气哭了。“那你还我。”黎影扣了扣指尖,“我要回去睡觉。”她的话,徐敬西挺心不在焉地听:“回哪。”黎影吱声:“花家地。”徐敬西眼眸微垂,看眼前慌张挣扎的小姑娘:“要走是吧。”小姑娘乖乖点头。也不是要走,但凡徐敬西道个歉,就说在雅居里不该赶她出门,她兴许就原谅这个坏男人。可惜吧,徐敬西不会道歉。他还好意思问她今夜在哪里浪。徐敬西扫她一眼,看似大发慈悲地开口:“腿是你的,你走。”真的?这么好心吗,他语气轻松,黎影怎么感觉他没这个好心,脑袋钻出男人的手臂。发现他不拦,看他。徐敬西不过自然而然收回手臂从她身上起来,转了转尾指的铂金戒,只是混沌笑着,意味不明。黎影大胆起身,礼貌道别:“那您…早点回去休息。”似乎知道徐敬西不会回应了,等也等不到,扭头离开那间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