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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er 2 林燃(1 / 5)

林愚摸黑走进客厅,把衣服和工资随意撇在桌上。他一边活动着酸痛的脖颈,一边打开冰箱,扫视了一圈之后,别无选择地拿出角落里的一桶泡面。

来到厨房,林愚旋开灶台上的小灯,电热水壶在一旁嗡嗡作响,热气模糊了他眼前的一方玻璃。伸出手擦拭,城市的霓虹夜景便一览无余。

林愚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窗外,这是他每天最舒适的时刻。楼下的招牌折射出艳俗的红光,于是林愚就任由大脑在这片红色海洋中游走起舞。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地盯着空气,一股战栗自脊柱升腾,然后身上的每块肌肉不约而同地松弛下来,林愚沉醉在这片寂静中。

“叮”

林愚被惊醒,回过神来,伸手拿来水壶。沸腾的热水传导出食品添加剂的香气,林愚拿叉子随意搅拌了几下,然后像完成任务一样机械地吃了起来。

等一切收拾妥当,林愚在日历上打了个叉,然后把被子盖过头顶,黑暗降临。

又是一个四点二十,林愚再次睁开眼睛,一切行动都已经按特定轨迹设定好。起身,洗漱,冰水,刺痛。

四点四十,林愚提着垃圾袋打开房门,一眼就看见昨天那个人还坐在原地不动,他也没管,自顾自地向电梯口走去。

电梯呼啸而下,地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他慢慢地靠着墙直起身,甩甩酸涩的四肢,刚想跟上去,就被一撮人围了起来。

领头人上下打量着他:“呦,新来的豆芽菜!”周围人哄堂大笑,酒气和烟草的味道直扑面堂。

“呦呵,看见他的眼神了吗?还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给他立立规矩!”

几个喽啰读懂了自家老大的手势,抄起身边的家伙直冲过来。

林愚今天回来得晚,隔老远就看见家门又被堵了。他有些烦躁,大步走到门前,用力地踢了踢那一团。

片刻,没有动静。林愚有点纳闷,仔细看,那个人身下渗出斑驳血迹,于是他明白了。

林愚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一下周围,虎视眈眈,一旦他有所动作,必会有豺狼上前扑杀。林愚这刻恨死了这个人,这一层这么多住户,偏偏要赖在他家门前。

林愚自小就被教育不要在别人面前出风头,隐于人群是最好的生存之道。于是林愚学会了观察,学会了审时度势,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像变色龙一样随时融入不同环境。可是这样的人生今天竟被这样一个陌生人打破,他把自己拉入了一个危机四伏的丛林,而自己的伪装本领随时都有可能失效。林愚现在只想赶紧逃走。

他使劲托起那个人的身子,把他丢得远远的,然后逃也似的关上大门。

林愚这一晚过得提心吊胆,楼道里传来一点声响都要疑神疑鬼,他甚至用一把椅子抵住门口。晚饭不吃了,夜景不看了,日历上的红叉也忘记去画。

林愚太过平稳的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胆小的本性,这次的危机狠狠撕开了他在外伪装的面具。之所以他能在这个鱼龙混杂的楼盘安然无恙地住下,无非借助了老头在圈子里的那点小名声,毕竟他卖的机械零件都是改装武器的好助手,没有人能比得过他淘宝和鉴别的能力。

可是,想起那天老头低声下气在电话中的声音,他那个败家儿子怕是又耗光了他老爸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人脉,连带着林愚在食物链中的位次也连连下滑。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林愚的指甲狠狠地在手心上留下了几道压痕,偏偏在这个他自身难保的时候又来了一个累赘。

就这样,林愚在烦扰的思绪中昏昏沉沉地睡去。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光怪陆离的画面在他的眼前闪烁,林愚又梦见了那天晚上:

放贷的人试图破进家门,他那个毒虫父亲吓得顺着2楼的窗户跳了下去,仓皇而逃。小林愚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抱着火车模型钻进了唯一可藏身的衣橱里。

“哐当”

“哐当”

不对劲——

“哐当”

林愚猛然醒来,思绪还未从梦中抽离,

“哐当”,又一声敲击传来。

林愚出了一身冷汗,“完了,他们找上门来了。”

浑浑噩噩地这样想着,他跌跌撞撞来到猫眼前,向外一探却没有人影,但是敲击声仍在继续。林愚想了一会儿明白了,低声咒骂一句,把椅子挪开,将门开了一个小缝。果然,他对上了那双讨厌的眼睛。

“你到底要干嘛!”林愚压低声音怒吼着,

“那群人刚坐电梯下去…我现在发烧了…我能感觉到自己状态很不好…求你…帮我”

“求我?”林愚心里想着,“求我,还用这种要把我生吞活剥的眼神看着我,你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在社会中生存下来的。”

那个人见他沉默,猛然一推,林愚毫无防备跌倒在地,门户大开。

“那群人下去有一会儿了,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上来,要是看到我和你在一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你想死吗?”他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蜿蜒在脸上像是某种恶咒,终于,野兽不再伪装成绵羊。

林愚被推倒在地后挣扎着想起来,听到对面人越来越大的威胁声音,他连忙探出头向电梯那边看去。

电梯此时停在一楼,正在缓慢攀升,

“2”

“3”

“4”

……

林愚的本能告诉他这个人说得对,既然他已经决定了死缠到底,那么等耗到那群人上来,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5”

“6”

电梯的齿轮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林愚听到自己在说:“马上滚进来。”

然后他平静地走到门外,想要把拖拽出的血迹清除掉,却发现门口干干净净,他意外地看了那人一眼。

“8”

“9”

……

林愚迅速走进房间,反锁上门。

“10”

鲜红的数字跳脱在屏幕上。

“叮”

电梯门开了,林愚脱力一般坐在地上。

门外,醉汉们勾肩搭背,踢踏的脚步声由近及远,昏黄的灯光透进门缝,旋即被黑暗吞噬。

门内,林愚借着月光端详着对面的怪物:他喘着粗气,尽管虚弱到不行,仍然强撑着自己可怜的尊严。

林愚站起身,一脚把他踢倒,

“真想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这么一折腾,林愚是别想再睡觉了。少眠让他愈发烦躁,连带着体内的器官都透漏出错位的不适。

看着地上的人,林愚劝自己:

“算了,他死在家里又是一个烂摊子。”

然后他翻箱倒柜找出落满灰尘的急救箱,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喂,能不能站起来,到那边沙发去,我给你上药。”

那人支出一个手臂,摇摇晃晃地,几次都又重新摔回地上。林愚实在看不下,双手圈过去,半拖半抱地把人移到了沙发上。

林愚先从头部开始检查,冰冷的手指在头皮上游走,有一处已经鼓起了大包。他恶意地狠狠按下去,身下的人却一声不吭。林愚想,这小子还真能忍。

然后他拨开挡在额前的头发,用酒精棉擦拭着眉骨上的伤口。他们离得很近,那个人又一直盯着他,于是林愚的呼吸就这样闯进这片无主之地,让深邃无底的眼眸也晕染上一层雾气,好像平静无波的古井再次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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