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土屋房升起袅袅炊烟,穿着影卫统一制服的男子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放草药。
林青青后肩的短箭被取出,面色苍白地动了动眼皮,打量正在帮她处理伤口的人,单手扣住对方解她腰封的手腕:“药给我,我自己来。”
“自己来?”这不找罪受么。王宇心里嘀咕一声,顾及林青青身份,没敢说出口,放开手后,僵那没动。
“武器还不一样,两方人马?”影八撞开王宇,将捣好的草药放下,说话带着厚重的地方口音。
“主上,短箭涂了蛇毒,长箭之上乃是钩吻。”
林青青探了探自己的脉搏,挥手让影八站远点。
影八找来一张草席代替屏风使用。
王宇翻着白眼走开,这都什么时候了,中了蛇毒,还有心思穷讲究。
帝王命短,别死在他面前才好。
“方子衿如何了?”林青青的声音从草席屏风后传来。
方子衿身上的箭刺得太深,被带回来后一直昏迷不醒。
影八属实不知道如何处理这样的伤势,让方子衿半靠藤椅,布条束缚身躯固定住,以防压迫到伤口。
如今草黄色的藤椅沾满血迹,惨不忍睹。
“不拔箭,活不过明日。”影八拿起匕首在火上烤,“拔了箭或许今日都撑不过去。”
林青青处理完伤口,衣衫整齐地走出来,弯腰查看方子衿的伤势。
箭尾穿过身躯,经过处理被削断一部分,看得出影八是想从前端拔箭,伸出手道:“匕首给我,你们出去,屋里人太多了。”
“你自己都中着毒。”王宇怀疑道,“你有力气拔箭吗?虽说逼出一部分毒血,敷了药,暂时要不了命,余毒也能把你折磨得死去活来。”
林青青:“我没事。”
“怎么可能。”王宇不信,觉得林青青在逞强,被林青青不容置疑地瞥了一道,磕磕巴巴道,“陛……陛下……错过找大夫医治将军的时间,会害了他的……”
林青青冷声重复:“出去。”
王宇还在坚持:“那可是钩吻,耽搁下去会死人的!”
“听话出去哈。”影八拉着王宇往外扯,贴心地关上门窗,“主上,金疮药就在灶台上。”
王宇在屋外的石头上坐了一会,如坐针毡,不断挪动屁股,没多久就坐不住了,仰头看看天上的晨曦,扭头冲向屋门,站在门口突然动了动鼻子。
扭头问影八:“你有闻到烤肉的味道吗?”
影八老神在在地整理这段时间的调查结果,闻言,眼眸微动,果断回复:“没有。”
“真的有烤肉的味道。”王宇挺直脊背,再去细闻,那气味又消失了。
他不放心地紧贴土屋门,透过门缝看里面的情况,却见之前没有一点生气的少年阖动嘴唇,像是在说什么,林青青的手放在少年的唇上,流连辗转,透着说不清的暧昧。
王宇耳根通红地收回视线。
“我回屋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王宇路过影八身边,随意扫了一眼。
他还没看清第一行写了什么,影八又快又工整地写完一张纸,盖在最底层,眼皮没抬一下。
王宇:好像允他看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让他看。
屋里。
林青青脱下少年的上衣,金针止血后拔出长箭。
谨防伤口感染,她用火灼的方法处理箭伤,方子衿全程蹙着眉,眼睛却没有睁开。
“水……”少年张了张唇,声音微不可闻。
林青青取来灶台上的小茶壶,里面只剩半壶水,试过是温的,壶嘴塞进方子衿嘴里,缓慢倾倒灌入。
“还要喝吗?”林青青目光落在方子衿身前的疤痕,是铜雀台受的贯穿伤,伤口愈合了,疤痕还是红得鲜明刺目。
这道伤疤怕是要跟随他一辈子。
方子衿失血太多,苍白的嘴唇毫无血色,唇缝干燥开裂。
林青青想起自己生病时妈妈是怎么照顾自己的,用手指蘸取水迹,湿润少年干裂的嘴唇。
方子衿的手指无意识地颤抖着,整齐的睫毛下面闪烁着微光,林青青多看了两眼,少年睫毛下的清泪就无声地滑落下来,像是开了闸一样,越落越多。
他陷入噩梦中,身躯都在颤动挣扎。
林青青握住他冰凉的手掌,下一刻便被修长苍白的手紧紧扣住,方子衿的指甲发了狠地掐进她的手背,掐出了血。
林青青扫视一眼,没有扒开方子衿的手,目光清清淡淡地看着颤抖的少年。
她很小的时候被家猫抓伤过手背,伤口很深,很痛,也流了血。
她呼了痛,引来家长。
家里人说要把猫送人,她哭着恳求也没有用,从此再没有看见那道小小的身影。
她养不了猫,却真心喜爱着,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更加想要珍惜,想要保护。
后来被小猫抓伤,她也不会表露一丝不适的表情,会不自觉忽视身体上的疼痛。
方子衿不是小猫,他的力气很大,造成的伤口远比猫咪抓咬严重,指甲深入骨缝,若非长度不够,洞穿手掌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