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顺着靶围外往后飞走。余颂不禁嘟囔了句:“好难啊。”
那森告诉他:“你握弓的手太用力了。”
他用汉语表达不清,便直接贴着人,一点点帮人顺动作。
左手被整个包裹,薄茧的贴合让余颂泄了力,连另一只手也被捏住。那森轻轻往后一拉,余颂就觉得单从起弓就比刚刚容易不少,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弦就被拉到极致,箭头稳稳对准目标。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畔,待微风平息之后,那森低声倒数,三,二,一。
手指下意识松开,余颂敏感地感觉到这次的箭被弹飞得更加有力,箭道也更加清晰。他听见哨声后响起一声脆响,红色的靶心被射中掉地。这是一个精准的命中。
“很棒,”那森的夸奖也是平淡的,“你学得很好。”
余颂说:“是因为你有帮我,没有你我射不中的。”
那森说:“萨杰小时候练习,一百支也射不中,还扯断弓弦弄伤手。笨得很。”
轻易就将家里小弟的短给揭开,如果萨杰在这里估计又要撅起嘴,抱怨哥哥把他的黑历史讲出来了,余颂想象了一下人不高兴撒泼的样子,没忍住笑了出来。
那森看见他在笑,自己也勾起唇角。
“那你们谁射得最准?”
“洛桑,”那森说,“他拿过好几次冠军,奖杯收了一袋子。”
洛桑第一次得奖是在十六岁的时候,那时拿第一名可以得好几千的商品券,所以洛桑几乎是年年参加。因为他长得好看,技术又好,身穿白袍的清秀少年弹指间射中靶心的场面如同电视剧选段,实在赏心悦目,所以每年都有很多粉丝给他打气,唱歌来为人庆祝。
后来主办方换了奖品,洛桑就不再去了,但时不时也会在某些活动开幕时表演一些射骑技术作表演,由此在很多少年少女的心里,洛桑的形象就跟王子差不多。如果能办个西部选秀节目,洛桑绝对当之无愧能拿到c位,票数断层出道。
余颂不知道这些,他只能想象洛桑拉弓的样子。那个人本来就很擅长做手工活,射箭或许也是一种手艺,所以他才如此擅长?
“你可以多试几次,”那森说,“当时洛桑射了八支就正中红心了。”
余颂心里的好斗火苗开始熊熊燃烧。
他们玩了一个多小时,把箭筒里的箭全射光了。余颂在锻炼中技术越发纯熟,已经可以凭自己射中黑环,只是还是没办法射中靶心。
天色渐暗,快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那森还要回去做晚饭。余颂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他大半个背部都汗湿了,运动过后细胞被刺激得活跃,虽然体力耗尽,余颂却觉得全身轻松,像丢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
只是回去的山路不好走,余颂趁那森还东西时坐在石堆上,看了眼自己磨红的脚后跟,已经做好了起水泡流血的准备。
他以前为艺考做准备时,曾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做基础训练,跟着舞蹈生一起练舞,早已习惯了摔跤受伤,连锁骨都骨折过一两次,磨个脚完全是家常便饭。
只是他没想到那森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铃铛摇晃着发出响声,纯黑色的牦牛低垂脑袋,乖乖被拉到了余颂跟前。那森摸了把快有他半人高的牛的后脖,对余颂说:“上来。”
余颂还没骑过牛,本能地有点害怕:“没事,我可以走回去”
他的话说了一半,整个人就很轻易地被扶着腋下举起,腾到半空中。余颂下意识跨坐在牛背上,双手颇有些迷茫地按着牛身。
好像比之前更轻了。那森琢磨着感受到的重量,牵着绳往前,牦牛发出一声低低的哞叫,托着身上的人稳步向前走着。
天空的颜色变浑,不少家庭已经点燃了门口的灯,好在夜晚能作为指路标志。余颂骑着牛在山间,铃铛一阵一阵地响,仿佛是使者用的引路铃,带往每个异乡人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走到一半,那森突然说:“你唱歌很好听。”
余颂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他之前给顿珠唱的歌,他抬头看了眼天空,轻声讲道。
“是我妈妈小时候教我唱的。好像是我爸教给她,她很喜欢,所以每次都唱这首歌给我哄睡,听多了,我就也会了。”
“你还会唱什么民族语的歌吗?”
“还会唱一些川渝地区的,但我就没有太熟悉了,之前上学的时候学过。后来考试完太久不唱,词都忘干净了。”
那森听完没有再说话,两人这么沉默着到了家。
室内灯火通明,时不时还传来几句笑闹声。余颂听见那森提醒他到家了,他扶着牛侧过身,试图直接从牛背蹦下来。
那森伸过来一只手,让对方抓着自己。然而余颂只是坚持着凭自己跳了下来,他客客气气地道谢:“谢谢你今天带我去射箭,很好玩。”
那森乌黑的眼眸深邃不见底,余颂没期待他给出回答,转过身就要离开。就在这时,原本站着没动的那森突然发力抓紧住对方的手腕,余颂被扯得退了几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瞪大眼睛转身。
牛抬着头对天叫了一声,室内传出萨杰的声音:“大哥?你和姆姆回来了吗?”
手被松开。那森深深看了余颂一眼,牵着牛往后院走了。
余颂原本还没轻松多久的心情又慢慢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