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今日明显是有备而来,一身宝蓝色云纹锦袍,腰间坠着一枚青玉镂雕牡丹佩。
墨发尽数束起,银冠缀玉,眉若墨画,面如桃瓣。
明明是一副清雅隽秀的脸,只是那嘴角,偏带了一丝戏谑的笑,让人觉得有些玩世不恭。
这一套装备看得许溪云忍不住咂舌,这人做戏未免也太认真了些。
人群中有人对这幅面容些许面熟,这才想起前几日在许家门前见过他,只是那时并不是这幅模样,他们交头接耳起来。
程砚踱步到人群之中,对着村长笑了笑,“啪”的一声展开手中的折扇,端的是一副风流倜傥。
“在下是京城虞衡司郎中派来的,姓石名见,听闻此地有宝山,特地前来调查。”
“虞衡司,那是什么?”人群沉默中,村头小菊脆生生的问道。
小菊他爹微怒地啧了一声,忙去叫自己女儿闭嘴。
程砚爽朗地笑了两声,摆了摆手,颇不在意道:“虞衡司乃是工部下属部门,职掌山泽采捕、陶冶等事。”
“小姑娘,可明白否?”
小菊刚被父亲训了,这会也不敢多言,撇着嘴点了点头。
那村长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几番,怀疑地开了口:“可前几日,你还出现在许家门口,替她们说话来着,当时怎么不介绍你自己是工部的人?”
听了此话,程砚笑着和许溪云对视了一眼,眼里意味明了,这老东西,果然盯着他们。
他按照事先想好的说辞道:“朝廷说此地有宝山,我自然要先暗访一番,意外却发现贵村有奇人能降雨,感兴趣便打探了一下,那日也是正巧碰上了,我和许家姐妹并无私交。”
程砚也知村长多疑,这一番说辞必不能打消他心中芥蒂。
他抬抬下巴,示意淮序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小箱子,光看淮序的架势,便知那箱子沉甸甸的,必是些好东西。
果不其然,那箱子里整整齐齐码了几排银锭,干净光洁,泛着银色的光辉,直教众人都看直了眼。
“这几日我也些许了解了下,宝山却有其事,这些只是朝廷的诚意,待我细细查验过后,还会有更多的好处给到大家。”
程砚面露自信,一副土地主的模样,还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固宁镇的这些人,别说一辈子,祖宗上下几辈子加起来怕是都没见过这么多钱,一时间面面相觑,天上掉了馅饼?还砸中了他们?顿时喜不自胜。
那村长原先以为他只是唬人的,这会看见真金白银,也傻了眼,再抬头看程砚时,只觉他周身气质非凡,金光闪闪,脸上的五官都看不太清,只看见“财主”两个字。
他不动声色的将箱子往自己这边揽了揽,脸变得极快,谄媚的套起近乎来。
按程砚所说,村北边的那座溪首山,便是他口中的那座“宝山”。
朝廷派人算过,这座山有利国运,所以这才派他来此地查探,若事情属实,他便要买下这座山的所有权,派一些人驻扎看守,再带回一些“特定”的泥石土块,便能回京交差。
这件事对村里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那座山对他们来说,本就毫无用处,现在能换来那么多银子,真真是泼天的福气。
村长一合计,也觉得这事可行,看程砚的眼神也更欢喜了些。
丝毫没想起来,那座“溪首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程砚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来,在崇敬的眼神中走,辘辘的马车声渐行渐远,直到马车都消失在路的尽头,村民们还在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
只是这银子目前众人是拿不走的,村长说他要暂为保管,待尾款结清,他自会不失偏颇的分给每一户人家,保证人人皆有所得。
待众人散去,还有几个男人站在原地未离开,脚步有些踌躇,欲说还休。
村长皱了眉,冲着那几个人喊道:“怎么,你们这是信不过我?要盯着我不成?”
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了几眼,领头的老张疾步走了过来,有些着急,又怕被别人听见。
他凑在村长耳边急言开口:“不是的村长,可是那是溪首山啊!”
村长不明所以,“溪首山怎么了?”
见村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剩余几人也急了,手拍的啪啪响,又怕隔墙有耳。
“村长!溪首山!老许!!”
直到现在,村长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什么。
老李接着道:“村长,刚那个人说了,这是宝山,是跟国运有关的,万万不可碰血腥,更不能沾上人命!”
“你说,这我们要是瞒他被发现了”这汉子急得都有些哆嗦了。
众所周知,欺君乃是大罪,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钱虽然重要,可也没有脑袋重要啊!
更何况,这是跟国运联系在一起的,万一真的有什么闪失,他们有再多的头也不够砍的!
村长沉思了几秒,可显然还是金钱的诱惑力更大。
他拍了板儿,强硬地说道:“慌什么!这事不就只有你们几个和我知道吗!”
“当初后续都处理好了,也不会有什么把柄!你不说我不说,这毛头小子怎会知道?!”
“说起来是个官,不就是有些钱,看他那纨绔的样,糊弄糊弄便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