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放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过来。
见到许溪云,他也是一愣。
自上次商河一别已过去许久,当日公子从外面回来,二话没说便冷着一张脸让他收拾东西。
他自然也不敢多问,只管照着吩咐做了。
但这个时间,许溪云不应该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固宁镇?又怎么会出现在京城附近?
他立马从地上站起来,结结巴巴,“许许小姐”
许溪云心里还颇有怨气,连带着淮序她也不想给好脸色,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干脆假装不认识,一转身走出了破庙。
自从下了马车见了难民,妹妹这一路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但从庙里出来以后,脸色明显更差了。许暮亭哪里知道她遇到淮序的事情,只能在一旁默默观察着,也没敢吭声。
“姐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她正想着,许溪云突然开口问她。
不等许暮亭回复,许溪云接着道:“这些人怎么衣服都湿哒哒的”
从刚刚路上她便发现了,这些难民的衣服或是胳膊,或是下摆,都有濡湿斑白的痕迹。
一开始她还不甚在意,只当是他们赶路时或许路过了什么水池沼泽,可方才她去庙里,那庙里的人竟也是这种状况。
许暮亭闻言,也细细观察了一番,狐疑地点了点头,“是啊,这是为何呢?”
她们两个外地人,光是看自是研究不出来答案。
许溪云四处观察了一番,拉着许暮亭,奔着一个人堆去,试图从他们嘴里获取答案。
那群人男女老少都有,长得也并不凶神恶煞,看起来都是些受了轻伤的人,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看着一位婆婆为她的丈夫止血。
许溪云在旁边打量了许久,找准时机,凑上前,跪坐在那婆婆身边,手指了指伤口下方,轻声开口:“不如将布条缠在小臂上,止血得快。”
她出现的过于突兀,这一句话也没头没尾,在场的人皆朝她看过来,见是一名年纪轻轻的姑娘,更疑惑了。
这姑娘看起来不像是当地人,缘何出现在此?还出手帮他们?
他们沉默对视几眼,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不解。
那婆婆的目光落在许溪云脸上,似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犹豫半刻,还是默默地将缠在上臂的布条扯下来,缠在了伤口下方的小臂上,绕了几圈。
不出片刻,那血果然止住了。
诶?这是为何?众人皆惊讶地看向许溪云,她竟有如此本事?
许溪云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实相告:“我看这位大伯的血是暗红色,又流动缓慢,想必是静脉血,而静脉血在远心端止血效果最佳。”
许溪云看着众人迷茫中又带着些崇拜的神色,垂下眼睫。
这里谁听得懂什么静脉动脉,远心端近心端,只要听完觉得她说话颇有条理,证明她方才并非是瞎蒙的,这便足够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经此一事,她彻底地融入了这一群人,他们肆无忌惮的交谈着,也不顾及她这个外人还在场,想必是完全放下了戒心。
听了半晌,她也对当下情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此处位于京城郊外五十里处,五日前深夜,众人还在一片酣睡中,这地动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若是在白天,百姓们都在外劳作,伤亡也不会如此惨重。
那婆婆叹了口气,当日,她和她家老头子,刚送走回家探亲的女儿,在回来的路上耽搁了些,才没能睡下。
没想到,竟是命运暗中助他们躲过了一劫。
许溪云安慰了一番,想起来那日在固宁镇的那群人所说,柔声问道:“那日,你们可曾见到什么异象?”
“异象?”
众人没想到她会如此问,面面相觑,思考了一番,才开口说。
“不曾。”
“这地动,乃是地龙翻身,说不定是那位干了什么事,要遭天谴啦。”
一人手指了指京城方向,虚着声音。
许溪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坐直了身子,接着追问:“那便是什么异常都没有?”
“诸如鸟雀鸣叫?鱼儿跃荡?或是蛇虫横行?”
听得她问的如此严肃,想必事关重大。
余下人又细细回想一遍,片刻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确是不曾,一如往常。”
许溪云暗叹一声,跟他们瞎聊半天,结果白耽误工夫。
那一直没动静的老伯却开了声。
“那日我老婆子在屋内洗漱,我在屋外打水,隐隐看见屋后山上有些火光,过了会儿,便地动了。”
“而且这地动,就是从那山开始的,虽然时间相差不多,但老夫看的明确,那山先塌,我们这里才有动静的。”
事情牵扯过多,怕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这些话不曾对别人说过,今天是头一次提起,也是看在许溪云帮了他的份上。
许溪云眸子一闪,正欲追问下去,旁边却传来队伍整齐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发问。
众人望过去,一群官兵穿着整齐的官服正在巡逻救人,另有几个则在路中间搭起了简易的棚子。
旁边的人一看,连忙起身,招呼众人,“施粥了施粥了,东宫卫队又来施粥了。”
众人一呼百应,哗啦啦的都往那施粥棚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