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丙眯了眯眼,面前这人的灵力并不浓厚,甚至有些虚弱,要不是较宽的灵脉,几乎要让人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人。可看他举止模样也不像是刚入门的小弟子,反倒是个善于照顾人的大哥形象。就在他疑惑之时,那人就热情地将他俩带入屋内,请他们坐下后说是出去烧水,就跑了出去。
“这就是那‘性情古怪的神秘药修’么?”娄丙凑到姬无欢耳边,有些不信。
“不太像。”姬无欢摇头,“光是听解飞鸿的描述,也不该是这种柴米油盐醋的感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正猜测那人的身份时,他就拎着一只脑袋大的热水壶进来了。滚烫的清水和干花涩叶一同注入茶壶,不一会儿就满屋飘向。吃了几天大鱼大肉,正好能清扫蒙了一层油水的内脏。娄丙接过茶杯道谢后便自报了家门:“在下娄丙,枉费了你的好意,但在下并非是来拜师的弟子。此行是为了拜见药王峰的前辈,询问二三。”
那人愣了一下,视线在两人只见游曳了片刻,放下水壶:“原来如此,想必是这位公子,”他看着姬无欢说,“身体上的问题对吧?这方面药王峰上有所造诣的修士的确不少,其中你所说的‘前辈’我也有头绪。不过可惜的是我不过是一介弟子罢了,要替你引荐,也并非容易之举……哦对,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药王峰,季仙师门下的大弟子,张良。你们也不必客气,放松些就好了。引荐的事情我也会想办法,你们不要急。”
“谢谢张师兄,你费心了。”姬无欢笑了笑。通常见到他魅惑众生的笑容的人都会多少为其倾心,而张良只是挪开视线,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
娄丙倒是对他这种态度很是受用:“我们听说前辈是这世上少有能化妖丹为己用的修士,也准备了伴手礼。”他打开口袋,里头妖冶的气息令张良不由得吃惊:“这么多?的确,要是有这么多的话,说不定他也会……我今晚就去试试看吧。”
“这也算是我们的诚意。”娄丙说,“这次还得麻烦你帮我们这个大忙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我必鼎力相助。”
张良接受了他的好意,便暂时告别,说是要去请见那位药修了。娄丙好奇地向外望去,就见他在贫瘠的院子里找了一块干净的地儿盘腿坐下,掐了两个诀——他见解飞鸿也掐过,是传音诀。可他也记得解飞鸿说,这种诀通常是两个约定好要通过传音诀对话的人才能使用,莫非张良和那药修本就关系非同寻常不成?
很快,张良就回来了,额头上浮着一层豆大的汗珠:“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吧。姑且得到了许可,但我今夜得去寻他提前商讨一番,毕竟突然登门造访有失礼仪,我先打点打点。你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我会为你们准备好起居的。”
“不必!”娄丙受宠若惊,“本就占用你的时间,还要鸠占鹊巢,甚至让屋主照顾身边事儿,实在是太不合礼数。”
姬无欢遂接过话头:“没错,我们在北崖上有居处,不劳烦你费心了。不过我看你似乎面色不佳,是发生了什么吗?”
被这么一问,张良面如土色,苦笑着摇头:“可能是近日过于操劳了,看来我需要好好休息了,哈哈。”他看了眼天色,将汗水抹去,“时间不早了,我该动身前往季仙师那儿了,就不送你们回去了,路上小心。”
道别后,二人回到剑峰的住处时,解飞鸿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一见他们回来就夸张地挥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娄丙和他碰了记胳膊当做招呼:“特别顺利,你是没看到那些弟子见我拿出那么多妖丹的时候的表情,那叫一个目瞪口呆!哈哈,太爽了。当然,要紧事儿也办好了,我们见到了个叫张良的弟子,他说会带我们去见那季仙师。”
“张良?”解飞鸿一愣,“你是说那个长得挺质朴的老好人,张师兄么?”
“怎么,你认识他?”娄丙反问。
“那当然,他本来是我们剑峰的弟子啊!”解飞鸿苦笑,“就是在以前住在这儿的师兄,不过我那时也还小,只记得他特别会照顾人。你看,本来一般弟子上山都是在七、八岁的年级,连字都认不全呢,就离开了爹娘的怀抱,师兄就当爹又当娘,也算是我们的半个师傅了。所以听说他离开的时候,一票弟子都哭得满脸鼻涕眼泪……”他露出了很怀念的神情,可下一瞬就注意到了娄丙狡黠的笑容,立刻改口,“你看什么看?我可没哭!”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娄丙坏笑。
解飞鸿一噎,转移话题:“不过我听说师兄和他师傅关系不好,看来是空穴来风了。你们这两天一定累了,我没帮上忙,也就只能替你们收拾收拾房间之类的了。”
想不到兜兜转转,还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把杂物做了,娄丙有些不好意思地请他进屋坐一会儿,就被姬无欢抢先一步抱住胳膊打断道:“娄大哥,你忘了和我约好回来之后要做什么吗了?”
“什么?”不等娄丙回应,解飞鸿飞快地在两人之间转动着眼珠子,紧接着就闹了个大红脸:“哦、哦!是我打扰了,你们慢用!”紧接着他就脚底抹了油似的迫不及待地往外走,临走前留了句,“等你们什么时候,呃……完事儿了,再叫我吧,我会让人给你们准备食物的!”
娄丙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呢,解飞鸿就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山路的尽头。他莫名其妙地搂着姬无欢的腰:“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
“谁知道呢,或许是要去找他那师弟也说不定。”姬无欢轻笑,“不过机会难得,夜色悠长,不如来我屋里促膝长谈一番吧。”
娄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怎么——唉!怎么一天到晚脑子里就是这种事儿?”
“嘻嘻,人生苦短,何不及时作乐?”姬无欢枕在他软绵绵的胸肌上,小鸟依人地抬起眼——他明明就和娄丙差不多高,却总喜欢这样依偎着对方,“好不好?”
娄丙眼睛一闭,就知道今夜将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山峰高耸入云,瀑布如雪白、上好的丝绸从峰顶垂下,落入湍急的川流推动着几十座高大的水车。每一架水车连接着一座约二人高的炼丹炉,炉底火光熊熊,药修弟子们捧着格式药材忙忙碌碌地穿梭其中。青烟袅袅盘入层层叠叠的白云之中,一副欣欣向荣模样。
“跟我想得不大一样啊。”娄丙左顾右盼,从一个路过的弟子抱的箩筐里抓起一把药材闻了闻,又放回去。张良笑道:“山下的绘本多数画的那都是几十年前的药王峰了,”他在自己腰间比划了一下,“听说那时候用的还是这么矮的炉子。”
拨开云雾,一座二层高的庙宇似的建筑掩藏在两颗松柏之间。约三丈高的华松倾斜,沉重的针叶盖在屋顶。或许是因为炉火的关系,整座药王峰相比起剑峰要高上一些,皑皑白雪化作水滴,又在屋檐下凝结成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一不小心就容易磕着脑袋。
“小心。”张良提醒道,抬手将大门入口处的冰柱挥去。厅堂内空无一人,娄丙扫了一眼:“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张良闭眼探了会儿灵气,无奈地让他们在原地等候片刻,就往厅堂深处走去。在幽深的殿后,撩开一面黑色的帘幕,娄丙听到里头似乎是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张良放下帘子,点起一盏蜡烛。烛光透过帘幕,将里头的影子映照在帘上。娄丙这才看出这房屋原来是以帘幕为分界线的前、后两间屋子。这一侧是接客用的厅堂,另一侧则是屋主起居之所。
帘幕的那一头放着一张大床,床边有两只半人高的烛台。张良于是点起另一只蜡烛,半跪在床边将一只手抚在那人身上:“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