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影响他的技术。只要季师叔不把话说绝,那多半就是稳了。”
得到谢飞鸿的担保,娄丙顿时松了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紧随其后的就是一丝不满:“那他干嘛不直接说没事儿,偏要一副‘冥冥之中自有天机’的样子!”
谢飞鸿苦笑:“能在这年代长生的修士,大多是有些脾性的。你要是一个个去深究,该得有多累啊!”
“你这是承认余道长脾气古怪了?”娄丙反问。
“我可没这么说!”谢飞鸿飞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确保没人后才扫了娄丙一记眼刀,“你都有空跟我贫了,怎么样,我正准备去云池钓鱼,你也一起来不?”
娄丙盘算了下时间,又想着能钓鱼,正好可以熬一锅汤等姬无欢醒来,就跟着去了。
向着剑峰以北二十里路,就出了北崖的边境,于是可以腾云驾雾,飞上万丈高空。空气中的水汽冻成了冰,从数百座倒钟乳石状的石柱间飞过时,他们不得不遮住眼睛闭上嘴巴,冰晶碰撞时发出如千鸟鸣啼般的声音在耳畔呼啸。因此这处也被修士们乘坐千鸟峡谷。凡人通常不会造访这座广阔的峡谷,不仅是因为刺骨的寒冷将他们杜绝谷外,更是因为——从脚下忽然传来一阵尖啸,娄丙眼疾手快地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躲开了一张布满了尖牙的血盆大口。
只见约身长三丈、通体蓝紫色的隼蛇跃出冰晶,又再次沉入谷底。它有着老鹰般的脑袋和蛇的身体,鳞片在日光下仿佛缠绕着一层紫色的雾气,晃动着纤长的身子在层层叠叠的云雾间穿梭。这样的隼蛇自进入峡谷来,就见了不下五条,其他还有怪鸟和巨大的昆虫,躲在石柱的阴影里窥探着两位不速之客。
“咱不是来钓鱼的么?这看上去可不像是鱼塘啊。”娄丙找了座高耸的石柱歇脚,连续趋势灵力使得他满头大汗,一落地就忍不住瘫坐在地上。
谢飞鸿手一挥,将鱼线振入深不见底的峡谷之中:“北崖的修士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后,都会来这里‘钓鱼’。用灵力做饵,钓上那些以灵为食的妖兽。接下来该做的就和咱们在灵山上做的差不多,取其丹——呃,再食其肉。”他想起那天山上喝的肉汤,吸了吸口水。
娄丙嗤笑一声,也取了根鱼竿站在崖边。他左右打量了一圈,选了个方向抛竿。谢飞鸿接着解释道:“灵力脱离修士身体后没多久,就会融化在空气中,所以需要一点技巧。像这样,用一根细长的灵线缠绕在鱼线上,维持‘鱼饵’和你的联系,别让它断了。”
娄丙尝试了好几次,灵线不是太粗、抛不出线,就是把控不好长度,断在了途中。这期间,谢飞鸿已经钓上了好几条和人差不多大的鱼,还腾出余力来给他演示怎么做。在无数次失败后,娄丙总算抛下一根未断的灵线时,夜幕已经垂落天边。
“天色也不早了,干脆等收了这一竿,咱们就回去吧。”谢飞鸿说。
娄丙好不容易成功,精力全然集中在鱼竿上。突然,鱼线晃动,一股剧烈的力量扯着鱼竿向下,娄丙一时也被它拽得向前趔趄好几步,多亏他急中生智将灵力汇聚在脚底,才没摔下谷底。谢飞鸿见状急忙从身后抱住他,二人齐心协力拉扯了一炷香的时间,那徘徊在谷底的力量才逐渐筋疲力竭,被他们用力抬起。
鱼线的另一端竟是一个人类,他的身体撞破云层,牵连着千丝万缕的妖气和血肉。他重重地砸在石柱上,气若蚊吟。一头乌黑的头发被血凝在一起,白衣染成黑红色,紧紧贴在他身上。
二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娄丙扶着他,谢飞鸿则往他身体里探入一丝灵力:“他身体里尽是妖气,就在堕妖的一步之前!”他神色严肃,撩开青年的额发,“你还听得到吗?说得出自己的名字吗,我先带你回去——师弟!?”
把浑身是血的花黎背回剑峰后,娄丙火急火燎地去请余止鞘,而对灵力掌控更有建树的解飞鸿则留在屋里,源源不断地用灵力吊着他一口气。花黎的气息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渺茫,浑身经络紊乱,妖气与虚弱的灵力形成如一团乱麻般的纠葛,相互缠绕、攻击着彼此,造成巨大的痛楚。花黎在昏迷中抖着嘴唇,呼吸断断续续地铺洒在解飞鸿手心里,就像是一根根针扎在他心尖上。
解飞鸿把自己的灵力注入他体内,将纠缠在一起的经络一点点疏通。可是刚把胸前的乱麻解开,下腹的灵力又乱作一团,急得他满头大汗。他一边梳理,一边握着花黎的手不停唤他的名字:“听得到我说话吗,花黎,我是解飞鸿,是师哥!阿飞哥在叫你呢,别睡!”
然而事与愿违,花黎的身体就像是一个开了口的水球,不管往里头输入再多水,都会立刻漏光。他的体温渐渐凉了下去,面色也愈来愈苍白。解飞鸿眼眶酸胀,泪水滚动,只能榨干丹田里最后一丝灵力涌入华丽的身体里。
眼看花黎毫无气力地缩在他怀里,只剩一口气吊着,娄丙总算带着余止鞘回来了。余止鞘只扫了一眼,就面色沉了下来。她从戒子袋里掏出一枚药丸让他服下,手心里汇聚起一团肉眼可见的光球贴在花黎胸前。那光球先是被压扁一些,然后缓缓没入他的胸口。当一整个光球被吞入时,花黎的面色显而易见地红润了些许,呼吸也逐渐趋向平稳。
“师傅,花黎他……”解飞鸿吸了吸鼻子,将花黎搂入怀里。
余止鞘掏出扇子一甩,洁白的扇纸上就出现一行字:“只是暂时把他体内的妖气封印了下来,还不可大意。”她垂首给花黎把了会儿脉,沉吟片刻,“把他带到花池里,洗净身上的妖血。虽然没什么大用,也总比现在这样好一些。”
所谓花池,顾名思义,即是用鲜花围砌而成的浴池。她本就不爱与人共同沐浴,便在自家后院修建了专属的池子。据早些年就在山上的弟子所说,余止鞘当年刚当上剑峰掌门,就大剑一挥,将后院里本该放置着前几代掌门雕像的地方出了个大坑,紧接着就用灵力把浴场的水掏空了大半,引入这浴池。在那时候,女修们还被男弟子们欺负,洗澡时也总是被偷窥。余止鞘大方地请她们来沐浴,作为回礼,女修们就会送她一些用灵力包裹的鲜花。这些鲜花浸泡在浴池里,灵力便融化在水中,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座人工的灵池,也有了“花池”这个异名。
解飞鸿身为一个男人,虽然是余止鞘的正门弟子,却也从未有过这个机会入她的后院。今天为了花黎,她难得地将花池空出来。血污被冲洗干净,花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就毕露无遗。浅的大约有手指那么长,黄豆宽;深一些的伤口则几乎横跨了他的肩膀,即使已经止血,也还是狰狞可怖,深可见骨。血肉黏连在白森森的蝴蝶骨上,稍稍一碰,就疼得花黎在睡梦中抽气。
“师弟,你忍忍,很快就不痛了。”解飞鸿因为使用了过多灵力,也难以支撑身体,却还是硬支起眼皮,替他将脸上的血痕擦拭干净。花黎左侧脸颊上黏着一片片蓝黑色的硬物,规律整齐地一片叠着一片。起先解飞鸿以为这是什么脏东西,扯了两下后花黎猛地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猛地抬手将他挥开——他力气大得吓人,解飞鸿来不及挡下就被一击击飞数丈,狠狠撞在墙壁上,吐出一口浊液。
花黎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想要上前却又蹲在原地:“师、师兄,我……”不等他说完,娄丙抢先一步扶起解飞鸿,所幸他情急之下凝气在背部,才没有受重伤。花黎眼底满是愧疚,抿着嘴唇向后退了一步。
“花黎,你还好吧?”解飞鸿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急忙赶到花黎身边。后者急忙后退:“你别过来!我现在控制不了自己,可能会杀了你的!”
解飞鸿这才发现花黎脸上的并不是什么秽物,而是几片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