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齐胜天铆足了全部的力气,要致盛归心和章毓卿于死地,所以章毓卿这边也争分夺秒做足了准备。
夜幕降临,众人枕戈待旦,每个人都绷紧了心中的那根弦。
章毓卿心里还算乐观,盛归心的青军训练有素,锦城有精锐两万,而齐胜天手下大多是乌合之众,像海公秀那样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逼着手无寸铁,拿着木棍铁锹的农民上阵,连最基本的武器和防具都没有。
他们这边赢面很大。
夜深之后,地面渐渐传来了震动。
“该不会是地龙动了吧?”小树儿搂着小芽儿,不安的问道。
然而他周围的杜景仪等人脸色大变。
“是马蹄声!是骑兵!”钟鹤叫道,还不是几十个上百个,听这声音,足有上万骑兵!
章毓卿脸色也变了。
若是在凉州,一万骑兵来犯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但这里是内陆,马匹很难运过来,骑兵极少。
而这个时代,骑兵在实力上是碾压性的,属于顶尖的战力,更何况,这群骑兵身后一定跟着更多的步兵。
章毓卿和盛归心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惊愕,齐胜天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骑兵!他要是有这么强大的战力,不早就称帝了?
夜色中,陆惟已经从城楼上奔了下来,脸色冷峻。
盛归心对章毓卿说道:“我叫人护送你先走。”
“他勾结了谁?是不是金永修?”章毓卿拉着转头要上城楼的盛归心,问道。
其实不用问,众人心知肚明是谁,有实力拿出上万骑兵,又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来追杀盛归心的,除了金永修之外,也没别人了。
其他蓄养私兵的藩王自恃身份,不会跟被他们视为草寇的齐胜天勾结到一起,他们不会亲自下场掺和到红莲教的内部事务中来,只会巴不得他们斗的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只有金永修恨盛归心入骨,所以很有可能这次是金永修亲自带兵来杀盛归心。
红莲教总坛跟过来的高层震惊不已,“他竟然勾结朝廷的走狗?此事我们一定会禀告佛母大人,咱们红莲教容不得叛徒!”
“管他勾结谁!”盛归心长枪一挥,破空声起,年轻英俊的脸色满是不羁的桀骜,“来了就要准备好当我的枪下亡魂!”
章毓卿沉声说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守城。”
“月明!”盛归心板着脸怒喝,“听话。”
章毓卿平静的说道:“哥哥,从小到大,我从来没听过你的话。”
她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都是你听我的话。
盛归心突然咧嘴笑了笑,他拉着章毓卿的手交到了陆惟手中。
惨白的月光下,盛归心的笑容显得有些凄凉和不甘,说道:“带她走。”
陆惟眸光沉沉。
盛归心最后深深的看了眼章毓卿,提着枪义无反顾的转身走了。
众人都散开了,将空间留给了陆惟和章毓卿,希望陆惟能够劝劝章毓卿
“你知道,我是不会走的。”章毓卿淡淡的说道。
她逃了太多次,再也不想逃了,更不想让盛归心死在这里。
陆惟挑眉说道:“会很危险,比胡人来攻城还要危险。”
“你觉得我怕?”章毓卿歪头看向了陆惟。
陆惟轻声说道:“你不怕死,可我怕你死,留我和孩子们孤独的活在这世上。”
“如果我死在这里,只能说我命该如此。”章毓卿弯起了唇角,“我有的时候很信命。”
月光给章毓卿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圈,让她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的漠然。
“就为了他吗?”陆惟反问道。
章毓卿摇头,“我已经解释过我和盛归心的关系,信不信由你。我也希望我能活下来,活着见你和孩子们,但我不能因为你和孩子们变得畏手畏脚,一辈子缩在安全圈子里不出来。”
如果连眼前这座城的坎她都过不去,她还怎么去征服更广阔的天地?
陆惟对她简直又爱又恨,上前一步把她搂进了怀里,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章毓卿,你真是个冷心冷肺的女人!我怎么就爱上你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女人!”
“你又不是毓卿微微一笑,“你走吧,咱们不能让金永修一箭三雕。”
金永修要是攻破锦城,发现不光宿敌盛归心在,连做梦都想噶掉的陆惟和章毓卿也在,等着他瓮中捉鳖,那不等于天降大礼包,助他登基?金永修要笑死在锦城了。
陆惟冷笑,“你不走,反倒赶我走?怎么,在你眼里,盛归心是可以跟你死在一块的人,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丈夫要独自苟且偷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章毓卿被噎的不轻。
陆惟哼了一声,语气森然,“我也不走,要死,也只能是我们夫妻两个一起死,不然我活着,你跟盛归心在九泉之下你侬我侬,当一对鬼鸳鸯?”
“你还有完没完!”章毓卿怒了,“我早说了我跟盛归心不是那种关系!”
陆惟松开了章毓卿,长刀出鞘,转身往城楼的方向走,扬声喝道:“老子管你们俩什么关系!打完这场仗,老子立刻宰了他!”
“不可理喻!”章毓卿愠怒的跟着陆惟上了城楼。
城楼上驻守的士兵不少,每个人都鸦雀无声,沉默的看着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朝锦城涌来的无数火把。
马蹄声越来越大,他们甚至能听到敌军精钢盔甲摩擦时的响动。
章毓卿心中凛然,金永修盗窃了国库,将巨额财富纳入囊中,现在军队的装备显然更上一个台阶,再让他当太后丈夫,皇帝的仲父,大夏税收成了他的私库,只怕很快就有和凉州军一较高下的实力。
“你真的不走?”章毓卿问陆惟。
陆惟目视着前方星星点点的火把,“我出发前,带了十万黑甲军,跟陈留王借了道,驻扎在汝城西的地方。”
章毓卿又惊又喜,黑甲军可日行数百里,只要他们坚守城池,一定能等到黑甲军过来,然而她随即脸色一变,瞪大眼睛问道:“你来找我,带那么多军队干什么?”
陆惟摸了摸鼻子,心虚的说道:“不干什么?我身为统帅,出门带点军队怎么了?”
“你是不是打着我不跟你走,你就带军队攻进来把我带走的目的?”章毓卿火冒三丈,揪着陆惟的耳朵质问道。
陆惟眼神飘忽,哪肯承认他被愤怒衝昏了头脑,要找盛归心火并,含糊说道:“就那瘪三,也值得我动用十万黑甲军?我隻用左手,就能杀了他!”
章毓卿面带微笑,眼神阴恻恻的,“哦,陆大人可真厉害啊!”
“这是真的,先前不过是我当他是舅兄,让着他。”陆惟谦虚的说道。
他如今也庆幸,出发前妒火上头,带军队出来,如今成了保命的底牌。
章毓卿手开始用力一拧,陆惟耳朵通红,赶忙把人用力抱进怀里,趁着夜色亲了好几口,“好卿卿,教训我的事以后再说,我已经派了信使过去,最早明天午时他们就能到!”
齐胜天找了强力的外援,盛归心他们守城的策略也要做出改变,从之前的主动出击变成了死守城池,等待救援。
盛归心指着地图向手下将领分派守门任务,陆惟安抚完媳妇之后,走了过去,指着最为低矮,也是最容易被攻破的西门说道:“给我五百人,我来守这里。”
“给他一千人。”盛归心吩咐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