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教室门被踹开的时候陆鸣正坐在正对前门的椅子上和花似繁说话,刚一抬头就见一大团东西重重的砸了进来摔在讲台边,发出“磅啷”一声巨响。
“滚!”跟在花似锦身后走进来的沈重冲着走廊外不怕死看热闹的人又是一声吼,然后干脆扬手上去揍了两个,等他再进来的时候还依稀听到楼道上渐远的哭泣声。
厚重的铁门甩上的瞬间教室里的气氛凝重起来。扯上了窗帘的教室里亮着白炽灯,把歪身靠坐在讲台边的少年照得脸色青白。
吴承恩几次想扶着讲台边站起来又被沈重一脚踹倒。等他少女
陆鸣回家还是晚了。
他到家的时候沈千帆已经坐在客厅里和吴嫂聊天了。陆鸣在玄关里换了鞋子,帮他把书包接过去的吴嫂一边把他换下来的鞋子放进鞋柜里一边和沈老师谈天。
“啊哟沈老师,那可不能让小孩子吮手指的呀,要给他改过来哟!”吴嫂噘着嘴高声说。
陆鸣换了鞋走进去,正瞧见沈千帆端着一杯茶皱眉苦笑,“小睿还小,教了也听不懂。”
“梦萍几次打了他他也只是愣愣的哭,她一心软就又不舍得了。”沈千帆说着摇摇头。
“那不行的啦沈老师!一定要改的呀!”吴嫂拿着书包走进来,看小少爷已经径直走到沈千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了,于是又放下书包转而去端茶点饮料。
她把一杯鲜榨橙汁和一小碟饼干搁在了茶几上,饼干散发出一股诱人的奶香,隐约还带着热气,大概是下午刚烤好没多久的。吴嫂把茶点在茶几上放了,嘴巴里一叠声的说着:“小少爷今天回的迟啦!要不然就先吃过饭再去学习吧?”
“今天做了小少爷喜欢吃的鲈鱼哩,过了时间就老咯,干脆就先休息休息嘛,吃吃茶点,过半个钟就能吃饭了。”吴嫂说完抱着托盘站在一旁看着陆鸣。
沈千帆的脸上有些为难,陆鸣却已经点了头,只好犹豫一下也抿嘴点头同意了。
吴嫂立刻高兴的抱着托盘走了,临走还冲沈千帆叮嘱:“沈老师呀,下次要往他的手指头上涂苦瓜水,多涂几次保证就改好啦!”沈千帆笑着点头应了。
吴嫂一走,客厅里就安静起来,厨房里丁零当啷的声音和吴嫂哼歌的小调在整个房子里都异常清晰。
陆鸣坐在沙发上看着沈千帆,直到沈千帆有些不自在的伸手去取小饼干他才转而拿起遥控器摁开了电视。
电视一打开就爆发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沈千帆呛了一下,正要抬眼细看,陆鸣已经换了台,新闻频道里主播刻板的播报声充斥了整个客厅。沈千帆又喝了一口自己的茶,偷眼看过去,陆鸣正专注的盯着电视,脸上没什么太大的表情。
但他就是隐约的感觉到,对方今天心情很糟糕。
而陆鸣心情很糟糕的时候,不多。
沈千帆有些好奇,但也只不过是一点。纵然对方是自己教导了六年的学生,他也总觉得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隔膜,模模糊糊的界线分明的横隔在两人中间。他从来不问陆鸣的私事,陆鸣也从来不问他的。两个人之间的纠葛大抵也就只有在他书桌上的那一点。
等过了不到一刻钟,吴嫂就过来喊两个人吃饭了。陆鸣点点头站起来往餐厅的方向走,桌上的茶点一口也没动过。等两个吃了饭上楼学习,气氛也依旧不变,整个晚上,陆鸣都异常沉默,至多在讨论问题时偶尔开口一两句。
直到沈千帆要走了,跟到门口来送的陆鸣才开口说了今天
沈千帆贱人
“你什么意思啊!”
花似繁眼睛泛红,堵在校门中央冲陆鸣大声喊。
她哥哥从后面追上来扯了一把她的手臂,没拽动,花似繁梗着脖子杵在刚下车的陆鸣面前,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这正是打铃前几分钟的时候,周围路过的学生或多或少投来探究的视线,但也没人停下脚步围观,略略撇过几眼就又急匆匆的向教学楼的方向去了。
刚从车上下来的陆鸣把书包拎在手上,原本要把书包挂上背后的动作也一下停住了,看着眼前瘪嘴瞪着自己的花似繁有一会儿出神的样子。
“……陆鸣。”花似锦硬着头皮喊了一声陆鸣的名字,脸上神色有些难看。
把陆鸣送过来的司机已经发觉了异样,正从车上驾驶座上下来,倚着车门远远的看着,大概见到是自家少爷的熟人,一时也没有动静。
这一时的沉默气氛倒似乎让花似繁更觉得委屈了,她眼睛里的水雾几乎凝出泪珠来,湿漉漉的瞪着陆鸣,一声不吭。陆鸣的脸上显出一种恍然的神色,过片刻才笑了一下。
“小繁,你又在胡闹了。”他笑着说。
花似繁的眼泪猛一下从脸上滚落,整个人发着抖,抽噎着哭起来。站在她身边的哥哥有些慌张的扶住了她的肩膀,皱着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陆鸣看一眼周围零星几个踏着铃声冲进校园的学生,有几个正偷眼看热闹的立刻扭头躲开了他的视线。花似繁干脆旁若无人的哭起来,把脸深深的埋进了两手间,站在学校大门的中央肆意的流着泪。
陆鸣叹一口气,松开指尖让书包落在地上,然后展臂将花似繁揽在怀里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你也知道的,她爸爸左右跑一跑也还是能让她回来。”陆鸣在花似繁的耳边轻轻说着,“你也出过气了,不如卖个面子,看她以后也不敢再和你争……”
“她怎么配跟我争!”
陆鸣的话被打断,花似繁一下推开他和自己的哥哥,用力抹抹脸上的泪痕。
她总是高高竖起的马尾辫有些凌乱,几缕额发黏在脸侧。狭长的丹凤眼泛着一圈红,湿润的瞳孔在清晨的光线下透出些微橘色的暖光。花似繁将两片薄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用藏不住失望的神色看了一眼陆鸣。
她说:“真让我恶心!”说完转身大步走向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校内走道。
陆鸣的心里却轻微的疼痛了一下。
他在原地看着花似繁离去的方向,突然一下觉得幼年时大院里总是和自己一起玩耍的那个小女孩已经是真的长大了,不会再瘪着嘴站在沙坑边大哭,埋怨自己弄坏了老师的东西不承认害得她被骂。
“……你是不是也在怪我?”陆鸣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问了花似锦。
他问出这话的瞬间就又被排山倒海的懊悔和失败感侵袭了全身。花似锦显然也认为他不该把这话说出口,两个人一时站在校门中央无话。
上课的铃声早就响了两道,守门的门卫一直在值班室门口偷偷的看着这边。
“我早说了,”花似锦过一会儿才沉着脸开口,“不如我自己来。”
陆鸣笑了一下。
花似锦顿了一会儿才安慰般硬邦邦的说道:“小繁也算你半个妹妹了,她也只是一时怄气而已。”说完头也不回的跟着花似繁的方向去了。
站在原地的陆鸣闭着眼睛沉闷的叹了口气,再睁眼的时候花似锦已经走出十多米了,就算是他的背影也还是那副刻板的模样。
陆鸣一下觉得自己身上果然还是留着那个男人的血。
明明就连自己也觉得花似繁是自己应该呵护的妹妹,却连这一点小事也还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私欲。明明知道赵雅莹的父亲马上就要被提名参选区代表,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腆着脸为女儿四处求情也还是要摆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来美化自己的私欲。明明知道花似繁对自己怀抱着莫大的信赖和期许,却还是忍不住因为自己的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