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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剧情/部分回忆)(2 / 3)

呢?

蔺观川以一种近乎偏执的目光锁住她,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在恐惧地爱着这个人。

真好。真坏。

“你干嘛一直笑啊?”等上了车,许飒瞄着驾驶座上明显过度亢奋的男人,瞪着眼睛问他。

“我开心啊。”男人的眼镜反着光,激动得几乎手抖,“我之前帮你的时候,你总不太乐意,这次你接受了,所以我开心。”

“这哪是一个事啊……帮别人和帮我,完全不一样呀。”

女人无可奈何地扶额,不禁想起丈夫曾经的那些“光辉伟业”。

大学时,同学们为了作业还在采访外卖员、小摊商贩、大学老师。她却在男朋友的疏通下,被各界大佬追着求访。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可当舍友调侃她是“爽文剧情”的那刻,许飒忽然开始觉得不对味起来。

尤其婚前,蔺观川总是孔雀开屏一般,试图展现雄厚的财力以勾引女友。见她不收礼物,干脆大手一挥,大几个亿就以她的名字拿去做慈善了。

虽说蔺家一直在花钱投慈善事业,但“投”与“捐”毕竟不同,他整这么一出,许飒登时就被砸懵了。

倒是蔺观川,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白天还献媚似地对她邀赏:“满不满意,大慈善家?”

那时候的她觉得,还好。

男朋友不过一句玩笑而已。自己没出钱,山区中的孩子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帮助,似乎真的两全其美。

可就在两人婚礼里的当天,真的有人叫她慈善家的那刻,许飒回过味来了。

新闻里才能出现的政要与丈夫谈笑风生,电影屏幕上隐退的影星上赶着与她合影,大学里的恩师对她举杯……各界人士相继到场,他们说:“许飒,慈善家,记者。”

她突然生出一点恐惧。

某天,她歇在蔺观川在市中心的某个大平层。晚上关了灯一瞧,真是灯火繁盛,车流不息,纸醉金迷不夜城啊。

在落地窗前看着,看着,她不由得蹲下,深深吸了口气,控制不住地胸闷。

人人都说,蔺观川宠爱他的夫人。

知道她爱干好事,光是希望小学就以她的名字建了几百个,表彰的牌子、证书从一开始的放在防尘柜里展示,到了后面实在摆不开,干脆收塑料瓶似地捆了,摞到杂物间里。

新婚那段日子里,许飒的全新人生活得光鲜而混沌。

她似乎是在享受人生,但更像在消耗自我,总有种漂浮的不实感,无法落地。

作为富太太的一员,她跟着其他夫人逛街旅游做按摩,每天就是刷卡刷卡刷卡,穿上了一堆曾经根本买不起的衣服首饰,实在无聊了,就去自己投的某所希望小学溜了一圈。

学校得了她要来的消息,全体停课欢迎,校领导为她铺了红毯,学生准备了许多的节目。

孩子们围成一圈,抑扬顿挫为她表演诗朗诵。她坐在台上,尴尬地笑,头一回发现自己的名字可以被读成这么多道弯。

等散了会,许飒想找个小朋友聊一聊,可他们却都远远地躲开,怕碰脏了她的衣服,赔不起。

好不容易抓到了个落单的,还没等她开口,那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就哆嗦着,一溜烟背下去:“许记者您好,非常感谢您的莅临指导。多亏了您,我们现在的学习环境都好多啦!以前……以前……”

她就这样蹲着身体,和忘了词的孩子大眼瞪小眼互相盯了会儿,而后扒开他揉着衣角的手,“谢谢你,小朋友。”

“好孩子,回教室去吧。”她摸了摸学生的肩,尽量笑得热情,“好好学习,啊。”

等上上下下都看得差不多了,许飒又默默溜达到了另一家希望小学。

其实两家距离不算太远,但这所学校并不需要欢迎她,所以没什么装扮,显得过分朴素,对比差距相当明显。

她这么突击造访,老师们都吓了一跳,纷纷把正在发放的东西往身后藏。

许飒往前一瞧,居然是整箱整箱的“营养奶”,她专为家庭困难、营养不良的孩子所订购的“营养奶”。

可这袋装的实际模样,和原本在网上所看的玻璃瓶装真是完全不同,再加上老师躲闪的眼神,许飒心下明了,也没准备给谁留脸,当即就拿了手机搜索起来。

配料表上丰富的原料,过久的保质期,低廉的价格,简易的包装……桩桩件件都说明了这“营养奶”的真实身份,根本就是哄人的“风味饮料”。

网上一块钱不到的批发价,到了她这却是报的十元有机奶。

多可恨。

许飒扫了圈茫然的孩子们,还有支支吾吾的老师,到底叹了口气:“不是你们的错。”

上令,下行。

最下面的人,只是执行者,不是制定者,他们又何其无辜。

可要改,又该怎么整顿。

但凡吸血蚊子除不尽,她再努力,也无非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等回到家里,她把这事和丈夫说了。蔺观川立刻顺着她的杆儿爬,表示要细查严惩相关人员。

“别生气了橙橙,这种事治标不治本,哪儿哪儿都有,十所学校里总得有一两个是贪的,你着急上——”

“很多吗?”许飒怔怔摸着脖子上的一条宝石项链,忽地出声打断。

“挺多的。”男人圈住妻子,从后面舔咬她的后颈,“许大记者,没看过类似的新闻报道吗?”

许大记者。

对啊,她还是个记者。

她忽然一阵恍惚,恍若隔日。

许飒自认不是个多好的人,更算不上完人。她很平凡,做过坏事,也捅过篓子,行过错。

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更做不到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钟鸣鼎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不可否认的,她对钱、权,对一切繁华奢靡……这些从前不能得到的东西,都有着积攒已久的欲念。

结婚以前,她没见过这些灯红酒绿,倒还能把持住自我。

但新婚以来,她迷醉于上流社会,从一开始的乐此不疲到如今的百无聊赖,心有空洞。

她没法开心。

为什么?

许飒攥着一袋冒充牛奶的风味饮料,愣愣听着丈夫笑了会儿:“别急橙橙,交给我。”

“许记者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是蔺夫人了,一切有你老公呢。”男人咬开她的胸衣搭扣,兴奋地磨蹭,“后面的你都不用管了,我再往里投钱就是。”

是啊,她着什么急。

反正所有的钱不都是学长出的吗,除了最后的挂名以外,这一切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说是许慈善家,可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干过,所有的慈善事业都是蔺观川在跟进……

那她在干什么?

新婚以来,她只是在无用地花钱,想要弥补人生前二十叁年来的贫穷遗憾。

但怎么越是弥补,越像是消耗。

电光火石间,许飒猛地想起半句俗语——慷他人之慨。

然后,她接着往下想:慷他人之慨,费别姓之财。

——德之贼也。

自己一直以来,是不是在变相地要求,不自觉地命令丈夫去做他本不用做的事?

袖手旁观,再坐享其成。

这些日子,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呢,忙着立“良善人设”吗?

大到轰轰烈烈的慈善事业,小到拾起地上的一张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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