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顺势一翻滚,手里攥住那根绊马索狠狠一拽,那两人来不及脱手,被猛力拽到她跟前,她起身时一剑削出,两人同时眼珠暴突,口中鲜血汩汩满溢出来。
趁着她落马,马上的汉子抓住时机调转马头朝她倾轧过来,居高临下,再有人多势众加持,势在了结她性命。
郁晚胸膛高低起伏,喘息一口气,一点脚再腾空而起,两腿勾夹住一人的脖颈纵身一旋,那人几道翻转甩落在地,趴伏着一动不动,不知是晕是死,而郁晚又稳稳当当落在他的马上。
“明镜司从哪儿找的这人?!”
俯仰之间连死三人,领头的汉子目眦欲裂,粗黑的脸上混着尘与汗,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朝手下暴吼,明镜司何时来了这等高手他们却未听到风声!
“属下不知!属下不知”
被吼的下属无措地连连摇头,上头都不知道的事儿,他等小喽啰怎会知晓。
眼见闵宵已经不见踪影,这头人手死了大半,再纠缠下去怕是要全军覆没,领头的狠狠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嘴里不干不净骂一句,朝着余下活着的人一挥手,咬牙吼道:“撤!”
郁晚立于马上,看着几个残兵败将落荒而逃,一直到半里开外的地方卷起滚滚灰尘,那帮人远得看不见背影,她僵着手扯了扯缰绳,身上一软,放纵自己趴伏到马背上。
透支的身体在一瞬间反噬,她累得没有力气抬手打马,马匹踏着蹄子不快不慢地朝闵宵的方向前行。
她半阖着眼,视线忽明忽暗,耳道似是有风灌进来,嗡嗡扰扰听得不分明,就像是一条困在泥潭里缺水的鱼,只余胸膛高低起伏,竭力呼吸稀薄的空气。
恍惚之间,一道疾驰的马蹄声相向而来,每匹马的蹄声不尽相同,郁晚认得这声音,是载着他们行了几日的那匹枣红马。
她心间松懈下来,来人是闵宵。
马蹄顺应主人急迫的心绪踏得又急又快,远在十数丈开外传来撕心裂肺的呼喊:
“郁晚——!郁晚——!”
闵宵向来讲究君子之礼,鲜少会这般外放地大声喊叫,那声音穿透几层山峦,似是要泣血一般。
郁晚勉力撑起身,有气无力道:“闵宵,我没事,我只是有些累。”
枣红马急急停下,马蹄在地上刮出又长又深的凹痕,闵宵翻身下马,看着趴倒在马背上的人,想碰又不敢碰。
他颤着手抹去郁晚脸上的血渍,眼里泛红,蓄满水意,口中不住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郁晚唇边牵起宽慰的笑,看着闵宵这幅样子,心里又泛起酸涩,“为什么道歉?”
“我不该丢下你,我不该一个人走,我怎么这么无用”
郁晚眉间一蹙,眼里浮出几分气恼,“我让你走的。闵宵,你如果在,我要顾及你根本无法施展身手,他们只需要擒住你我就会放下兵器,到时我们两人都难逃一死。”
她抬手抹去他眼角的泪,“况且这本就是我的职责所在,等你回到京城,记得帮我上书请求减刑,能多减一天是一天。要记得我的叮嘱,知道吗?”
闵宵知道她在安慰他,仰着脸让她轻抚,“好。”
郁晚又问:“喻州这么快就有人盯上你?”
“不是。大抵是延州,或是别的地界派的人。我的身份,死在哪里都会被问责,他们不会想要给自己找麻烦。”
“怎的”
怎的这么危险,这个职位得罪了这般多的人?
但郁晚未说出口,这是他的选择,她不该置喙,“往后出门在外记得多带些人,请些武功高强的人。”
闵宵深深看她,最后只是无声点头。
他翻身骑上郁晚的马,将人拢进怀里抱着,甩起缰绳继续前行,枣红马颇通人性地缀在后头。
谁都没有忘记昨晚的话,但谁都没有提及,他们心照不宣地贪恋这段借来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