责任
晴日寒风吹动破败的窗牖,搭放在窗槛旁侧的支窗木杆掉在地面,发出响动。
沈熙洛怔怔望着少年近在咫尺的秀美脸庞,她眼底浮现迷惘,明媚柔婉的声音喃喃,“姘头?”
他何时变成她的姘头了?
“嗯。”少年一眨不眨盯着沈熙洛,神情理所当然,他浓密的黑色睫毛与沈熙洛的睫毛触碰到,好奇地瞧着她的眼睛,高挺鼻梁蹭到她的面颊,气息喷洒,交缠。
这样的距离,已经完全超出了界限。
沈熙洛脸颊绯红,眼含春雾,向后退。
但少年虚虚搂着她,她一下子撞到少年身上。
他对她无辜眨眼,温和好脾气。
“没事,我不生气。”少年说。
沈熙洛却无心思考他的话语深意,肩膀触碰到的地方是少年的肌肤,隔着侍卫的粗麻布衣衫,有电流般酥麻的在她的背上蹿动。
她不得不往前,伏向桌案。
少女弯腰,纤细风流,如柳枝拂过春湖,她玉雪一样的山色起伏肌肤随着动作低下,趴在桌案,娇嫩俏丽的脸蛋枕在罗衫下的胳膊上。
“不是的,你好像弄错了。”沈熙洛半埋着脸,睫毛轻抖,道,“你不是我的姘头。”
沈熙洛的语声慌乱,但没有害怕。
少年见她躲避,他幽黑眼底冷暗,但听到她颤抖娇柔的尾音,看到她发红羞赧的雪白颈子,他耳朵微红,多疑变成清澈疑惑,“我不是吗?”
沈熙洛:“”到底何时是了。
沈熙洛仰眸,看到少年的面庞。
他的黑色桃花眸干干净净地望着她,不太像那种眼含淫邪的好色之徒,沈熙洛稍稍放心,她撑起身体,凝望他玉雪峻秀的脸,问道,“你为何把自己当成了我的姘头?”
兰砚不懂男女之事,但交谈的微妙之隐,他清楚万分。
少年微微抬眉,意识到,他理解错了。
顷刻间,他蔫蔫垂眼,有些失落,“原来不是啊。”
沈熙洛恍惚,少年这番行径,简直就像是浪荡子,但他好像又与浪荡子有着不同。
他的接触带着奇异的无辜。
得知了他不是沈熙洛的姘头,少年松开手,他撑在桌案的有力胳膊收回,高挑利落地站在沈熙洛旁边,脸上没有无法接触女色的惋惜,而是撩着桃花眸,温润歉然,有点纯情,“对不起,你不要生气啊。”
沈熙洛脸颊绯色未褪。
兰砚看着沈熙洛,微顿,眼睫轻垂,面容乖巧,不好意思地说,“不过,我不介意当你的姘头。”
竟然有些邀请的跃跃欲试。
沈熙洛瞪大娇柔靡丽的眸子。
“不、不行,我介意。”她慌乱拒绝。
少年盯着沈熙洛观察,微思,低哑道,“原来姘头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太监就是胡说八道。
可她不想让他当她的姘头,为什么救他?
兰砚心底掠过阴冷,但他望着沈熙洛害羞紧张的样子,他觉得,她应该只是想救他。
不过,骨子里的不信任让兰砚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他心思动了动。
嗯大不了,他想办法成为她的姘头,这样,她就没理由害他了。
“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兰砚温和说,他低落睫毛,掩藏的眸色忽然幽暗,杀意阴森,问,“对了,你还没其他姘头吧。”
若有,都杀死。
“没有”沈熙洛茫然,不知道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
少年睫毛翕动,白皙的肌肤像雪一样,清冷干净,他眼底带着亮色,薄唇正要翕动。
沈熙洛眼尾飞红,赶忙打断,“先不要说姘头的事了。”
沈熙洛的脸颊烫的不行。
她平时只跟侍女在一起玩耍,从未接触过外男,现在竟然跟一个不知家世的神秘少年讨论着姘头。
她觉得自己晕晕乎乎的,简直是要生病一样。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熙洛拍了拍脸庞,强制心神清醒,不能稀里糊涂地做错事,接着,她怔怔地看着凌厉俊美的少年郎,他指尖敲着剑柄,修长指骨透出冰冷,她给他的薄剑被他板正地挂在窄瘦腰畔,很有力量感。
一缕乌黑的发丝从他的宽肩滑落,披散的发带着艳色,他神色淡然,毫不在意地在她面前展现过分靡丽的模样。
无比纯然。
沈熙洛想,他好像真的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什么意义。
但是他怎么会误以为自己被她留下来就变成了她的姘头?
难道她这个闺阁小姐看上去是一副很想贪图他男色的样子吗。
沈熙洛微微窒息。
沈熙洛怀疑了一下,转念想,也许,只是他失忆前听到过这样的浑词浑事,潜意识里记住了,所以现在才误会了。
沈熙洛觉得,少年疑惑于姘头资格的样子看上去带着无辜的混乱感,不似常人,所以,她完全没有怀疑他的失忆。
她只是心中浮现担忧。
她捡的这个少年,好像过分地没有常识了。
她要赶紧负起责任,教他识字念书,学习人间伦理。
沈熙洛微顿,要唤他,却没有名字称呼,被庄嬷嬷的事情打断,她还没想好名字,而少年,在没有名字的情况下,竟然毫不觉得异样,沈熙洛抿了下唇,说,“你先用膳,我去为你拿一些纸墨书籍。”
在五经四书中,应当能为他挑选出一个好名字吧。
沈熙洛起身,要走,忽然被唤住。
“洛洛。”少年低哑喊。
沈熙洛顿住,酥麻感在脊背浮动,撩动感官。
沈熙洛抿了抿唇,回首,低眼藏下慌乱,“怎么了?”
“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啊?”少年修长指尖摩挲食盒的盖子,半低秀致凌厉的脸庞,委屈说。
沈熙洛的指尖颤抖,她努力平静轻声,“我只是去拿东西。”
少年执着看她,格外黏人,“我跟你一起。”
他想了想,唇红齿白的脸上露出认真,“我是你正经的贴身侍卫,要保护你。”
沈熙洛内心茫然了一下,贴身侍卫还有不正经的?
“我只是去楼下存放行李的房舍拿一些书籍,没有危险。”沈熙洛柔声。
少年蹙眉,他说,“万一那个嬷嬷又来欺负你怎么办。”
兰砚心思凉薄,淡漠阴狠地想,那庄嬷嬷被他打折了骨头,十天半月下不了地。
沈熙洛看着少年关心她的样子,她唇瓣轻轻勾起弧度,眼底布满柔软的光,“没事的,庄嬷嬷这会儿欺负不了我。”
请来的医者为庄嬷嬷看了,说需要休息一阵子。而且,庄嬷嬷受伤后,状态有些奇怪,疑神疑鬼的,即便沈熙洛没有派侍卫看门,庄嬷嬷也闭门不出。
不过这种东西与失忆的少年无关,他不必知晓,沈熙洛垂眸。
“我是你的贴身侍卫,你付给我月钱,我应当跟着你。”兰砚说。
沈熙洛耳尖发烫,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她是为了暂时不看到他,独自冷静心思,才选择一个人离开。
沈熙洛想了想,说:“可你的伤还没好,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劳烦你过多。”
少年走向沈熙洛,沈熙洛下意识后退,脊背靠在门扉,他垂眸,在近距离中低首看着她,“没关系啊,我很厉害。”
他身上带着雪的气息,清冷冰凉,微微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