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却有困意袭涌。
“洛洛,我点了你的穴位。”兰砚垂眼,解释道。
他松开手,沈熙洛的发丝铺散在榻上,她强撑着精神,朦胧中看到少年转身离开,心底莫名空荡,她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兰砚的指骨。
沈熙洛意识到自己抓到了什么,顿时松开,她窝在被子中,困倦满满,少女温声叮嘱,“凤至,你也快些睡了,你的伤还没好,多多休息。”
她声音发哑,气音绵绵,已是困到极点,这是她最后的清醒。
沈熙洛的气息变得绵长,她昏睡在榻上。
兰砚顿住,他回首,看向沈熙洛。
少年瘦削的下颌线锋利,在暗色中靡艳。
他盯着沈熙洛的睡颜,桃花眸幽暗。
墨色的发丝从兰砚的肩膀滑落,他伸出手,撩了撩沈熙洛的睫毛。
兰砚的指骨摩挲过沈熙洛的面颊,掌中柔软。
他向来无情,装作失忆留在沈熙洛身边这两日,只是捉弄她。
兰砚本来没想过与沈熙洛正式道别,打算悄无声息地离开。
半晌,兰砚推开窗牖。
寒风灌入。
少女在榻上无意识蜷缩。
兰砚看向她,朦胧的床帐内,少女盖着衾被的身躯轮廓模糊。
即便没有清楚地观察着,他脑海也迅速地勾勒着沈熙洛的脸庞,娇柔的身体。
只要稍微想一下沈熙洛这个名字,眼前就会浮现她的模样。
他的心尖泛起怪异的感觉。
兰砚脸上浮现疑惘。
不过他跟随心意行动。
兰砚随意地抓起沈熙洛摆在案上的墨笔,在《论语》的首页潇洒留下字:洛洛,我出去寻仇,等我。
她经常读书,翻一下就能看到了。
兰砚满意。
至于不识字这个谎言,哪有留下字条重要。
接着,他在屋内打量一番,望到椸枷,漂亮乌黑的桃花眸浮现涟漪。
窗牖被轻手轻脚地阖上,寒风消散。
炭盆发出细微噼啪的声响。
沈熙洛盖着柔软衾被,在床帐内安睡。
床帘纱帐旁,驿舍棉被一团乱,空无一人。
“”
一里外。
风雪交加。
老太监朱翰采站在荒芜的野道上,身旁有富贵大车和高匹骏马,头顶树木伸出的枝叶凝着寒霜。
朱翰采将宝剑匣子抱在怀中,虽然皇上说不用,但身为奴才,总是要准备齐全。
朱翰采以为会等很久,但比他预想的要快,兰砚在夜色中而来,少年的身影高挑,在荒芜人烟的路上,极其显眼。
朱翰采眼底古怪瞬间。
这么快吗?
朱翰采思忖着跟宫内的太监叮嘱一番,注意皇上的身体。
也是,皇上从未接触过女色,可能生疏。
“皇上这是”朱翰采小心翼翼。
朱翰采心惊,皇上身上所穿,是女子的大氅。
兰砚神情幽凉。
兰砚竟披了兔绒大氅,雪白的毛领绕在少年瘦削冷白的下颌,他容色精致。
这番穿着,带着雌雄莫辨的美,但他眼瞳凉薄,漆黑静谧,在薄雪下,阴森冰冷。
泛着寒芒的剑刃在他的衣下微微闪动,透出嗜血。
朱翰采恭敬道,“皇上若是冷,奴才这就为皇上取出大氅。”
兰砚蹙眉,瞥朱翰采一眼。
接触到兰砚阴森的目光,朱翰采后背浮现冷汗,意识到这是他无法触及的话题,他赶忙躬身,谈及正事,“皇上,接下来是否要喊来军士,协助皇上。”
兰砚一路心不在焉,这时,才认真起来。
他撩起漂亮的眸,干净的脸庞上,眼底有恶劣的杀意。
兰砚悠悠地将口谕告诉老太监,然后道,“你去领兵。”
“我为诱饵,先进去。”兰砚微笑。
朱翰采心想,怎能让皇上用龙体当诱饵,可这位皇帝,行事疯魔。
不知道,今明两日,兰砚手中又会染上多少鲜血。
朱翰采询问,“皇上,那些军士何时进入?”
“火烧起来的时候。”兰砚唇角勾起美丽弧度,眼底幽冷意浓厚,如烈火。
少年身上,带着纯粹的恶意。
朱翰采打了个哆嗦。
兰砚翻身上马,身姿矫健利落,他牵起缰绳,瘦而长的指骨绷起有力弧度。
朱翰采望见少年皇帝的身影消失在茫茫荒芜中,雪白色的大氅扬动,马蹄踏雪无痕。
翌日。
薄日浮动碎金色,驿站晨膳的炊烟自烟囱袅袅浮动。
“姑娘,起了吗?”若菱轻轻叩响客舍门扉。
沈熙洛猛的惊醒,尤带困意,她下意识望向身侧,嘟囔道,“凤至,你先躲起来。”
目光触及空无一人的床被,沈熙洛怔了下。
门扉被若菱推开,沈熙洛回神,飞快将地上的床被拽到榻上,遮掩异常。
若菱绕过屏风,看到沈熙洛在床帐内俯身整理床被,她赶忙道,“这样的事怎能劳烦姑娘,还是我来吧。”
“姑娘夜间冷了?”片刻后,目光触及到帐内的两床被子,若菱关心问沈熙洛。
沈熙洛淡定颔首,一缕碎发自耳侧滑落,容色娇美。
若菱将床被整理好,驿站的床被重新放回柜子。
看到柜子里只有高处的隔层是空着的,若菱疑惑了片刻。
可能,姑娘是站在凳子上取的被子。
接着,若菱将沈熙洛自带的床具也收起来了。
看到若菱开始收拾客舍内的物件,沈熙洛的心忐忑地跳了跳,她询问,“若菱,发生了何事?”
若菱一下子笑弯眉眼,喜庆道,“姑娘,那庄嬷嬷今早醒来,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吵着嚷着要走,我问她姑娘的课业怎么办,她说不必了,我又问她侯府那边怎么办,她恼羞成怒地说姑娘可以离开灵宝了。”
“这么快呀。”沈熙洛垂眼,轻声。
若菱高兴,“是啊,还好没在此处多待,这两日可委屈姑娘了。”
沈熙洛的指尖攥了攥袖角,她悄悄往房梁上看。
她没看到躲藏起来的俊美少年。
沈熙洛抿了抿唇,她蹙起细柔的眉,心想,也许他在驿站的某个角落。
她等会儿找一找,就找到了。
少年总是带着天真的好奇,可能她的人要离开驿站,收拾的阵仗会引起他的注意力。
耳坠
沈熙洛仓促用过早膳,未见少年身影。
她在驿站里走了一遍,柴房也看了,但没有找到那个失忆的漂亮少年。
沈熙洛微微垂眼。
她从茂密覆盖霜雪的苍天古树下走过,踩雪足音柔软。
荒郊野岭中的驿站,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美丽少年,仿佛只是她做的一场梦。
当沈熙洛回到驿舍厅堂时,沈家的行李已经装在车马上,若菱为沈熙洛披上红色大氅,熟练地系上衣襟带子。
若菱疑惑,“姑娘把那件兔绒大氅收起来了吗?”
沈熙洛撩起娇柔眼眸,不解地看向若菱。
若菱道,“我记得兔绒大氅挂在椸枷了,可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沈熙洛的心微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