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曼曼这次回a市，不是像之前两次那样过去一两天, 而是会住好几天, 说不定剩下的半个寒假都待在a市, 等到开学再回来。

决定回a市的这天下午, 乔曼曼向补习的数学老师、画室请假了, 剩下的课程延迟, 等过完春节再上课。

付钱的都是大爷。

补习的数学老师和画室老师哪里敢说不好, 哪里敢说不准请假？

他们都说：好的好的, 我们到时候再约时间上课。

向老师请完假，乔曼曼就去找小夏了。

她还是觉得小夏更多是担心爸爸一个人在a市过年太孤独了，所以回去陪爸爸, 她觉得比起自己, 乔家肯定更希望小夏留在家里过年。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向小夏说：我回去陪爸爸就行啦！你留在这里吧！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乔曼曼来到江望夏的房间外，在空荡荡的走廊里迟疑徘徊着，久久没有敲门。

乔曼曼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倏忽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两人见到对方都是同时有些愣住、

乔曼曼讪讪地收回正欲敲门的手，并向对方打招呼：“诶，小夏！”

江望夏脸色有些古怪地看着她，问：“你在这干嘛？”

乔曼曼有些温吞地说：“来找你啊。”

江望夏沉默了一下，“我的意思就是问你，你有什么事情找我？”

她向来直接，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有事直问，不墨迹、不废话。

乔曼曼不知要怎么回答，一脸温吞的模样，看了看江望夏，然后慢吞吞地说：“就是有事找你，啊、也没有什么事，想找你说说回a市的事而已。”

江望夏微微点头，双手环抱于胸前倚着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示意乔曼曼往下说，她有在听。

乔曼曼组织语言，打了两遍腹稿，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唔，小夏可以留在这里陪爸爸妈妈的，我回去陪江爸爸就好啦！”

江望夏：？

江望夏产生了小小的疑惑，不由得向她投去略带不解的目光，仿佛在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乔曼曼向她解释，爸爸妈妈肯定是希望她留在家里陪他们过年的，“你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怎么可以不在家过年呀！”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认真。

除此以为，江望夏从她的脸上看到“紧张”“忐忑”“害怕”的情绪，原本有些不解，突然就有些明白了。

乔曼曼是在担心她抢了她的位置。

一直以来，待在乔家的是乔曼曼，陪江言一过年的是江望夏，所以她会有“因为我不回去陪爸爸，所以小夏就不留在家里过年”的想法。

乔曼曼害怕小夏会误解她，害怕小夏认为自己是在霸占爸爸妈妈。

她也害怕爸爸妈妈误会她，认为她不想离开乔家、不想回江家，所以小夏不得不回去陪江爸爸，害怕在他们看来，是她“逼走”小夏。

她没有，她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

她真的好害怕他们会误会她。

此时此刻，江望夏有些理解到她的害怕和忐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能理解，但不能共情。

她沉默了一下，说：“但不管你回不回a市，我也要回去的，有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过于忧虑。”

说完，江望夏小小地补了一刀：“你有空想这些，不如想想不会的数学题。”

乔曼曼本来是忐忑害怕的，这会儿在忐忑害怕的基础上多了几分伤心和泄气：好好的，提数学干嘛？

她微微抬头，依旧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说：“你春节不在家，爸爸妈妈会难过。”

江望夏看着乔曼曼，语气平和地说：“但我不回去，养父也会难过。”

“你和爸爸妈妈、哥哥在一起生活16年，你很在意他们；我和养父同样在一起生活了16年，我对养父的感情和在意程度，不亚于你对爸爸妈妈、哥哥的程度。“

“你担心爸爸妈妈会难过，我也担心养父会难过的。”

人的心脏是偏着长的。

如果正要做出选择，乔曼曼会选乔明、赵泠雪、乔则，而江望夏选的肯定是江言一，16年的朝夕相处，远远比认知里血缘关系的权重大。

江言一是个好父亲、好老师。

诚然，江望夏的成长环境，远远没有乔曼曼的成长环境优越，但江言一和江家没有虐待她，她没有任何刻薄。

江言一努力用心将她培养成优秀的人。

江望夏曾经想过，如果是在乔家的环境背景长大，江望夏还会是现在的江望夏吗？

不会。

她只会是乔望夏。

她不知道“乔望夏”能不能接触围棋、能不能成为职业棋手，能不能遇到像梁正秋一样的师父、像陈翎羽和梁诗晴一样的玩伴。

但她知道，赵泠雪肯定不会放任“乔望夏”成为一身肌肉、皮肤晒得黑黑的运动员，不会给她这个成长的机会。

这很难判断，乔望夏会不会比现在的江望夏更有成就。

同样很难判断，从小养在江言一身边的“江曼曼”究竟是会像现在胆怯懦弱，还是成为更优秀的女孩子。

说到底，当初两家人在医院抱错孩子，两个孩子、两个家庭都是受害者，他们都与血亲分离16年；不是说乔曼曼的成长环境比她的成长环境优越，就可以忽略乔曼曼和血亲分离16年的事实。

和江言一非常相似，江望夏不是善于表达的人，看她语文作文从来都是瞎写小说就知道了。

江望夏不知道如何告诉乔曼曼，不需要有类似“受害者有罪”的想法。

江望夏说：“我确实是想和养父一起过春节，以及我的几位好朋友。以前我们不知情，没得选，现在是知情且有两个选择，我还是选择和养父一起。”

“至于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a市，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但我觉得养父应该希望你过去的，而你应该去看看你妈妈。”

……

江望夏、乔曼曼是在x市过了小年才动身回a市的，由乔则开车，乔则、赵泠雪一起送她们两个过去，再由乔则开车载赵泠雪返程。

乔则懂了，原来妈妈说的“有空就送小夏和曼曼过去”的“送”是什么意思了。

横竖他都是要被使唤来当司机的。

怎一个惨字了得。

江望夏行李不多，一个行李箱绰绰有余；但乔曼曼的东西就比较多，两个行李箱都装不下，背包塞得满满的，连江望夏的行李塞了她的东西。

乔则帮她从后备箱里搬行李箱下来，手里的行李箱沉甸甸的，忍不住问：“乔曼曼，你的行李箱是装石头了吗？”

乔曼曼回答：“没呢，就是装的颜料而已。”

乔则：“…那你也用不着把所有颜料都带过来。”

提到这个，乔曼曼就认真严肃起来了，说每种颜料的颜色和质感都有区别，不是互相之间能够代替的，所以只能把所有颜料都带过来。

乔则听了，表示：你高兴就好。

江言一家是三个房间，他们上次过来，江望夏、乔曼曼睡一个房间，乔则睡客房。

这次回来之前，江望夏很是严肃地告知江言一、乔曼曼，她要一个人睡，不想和乔曼曼睡同一个房间了。

江言一表示会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