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没听错的话,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正在播放当地的天气信息。
猎鹰般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吴栖远的手机,眸色越来越深,下一秒,程锦直接把手机夺了过来,调大了声音。
“临安市明天最低气温负五度,将迎接本市第一场大雪……各位市民请做好防护措施……”
程锦紧握着手机,他脑子里转过很多种可能打探到江临位置的途径,可他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阴差阳错的方式。
他非常想要现在就买票去那座城市,马上就把江临带回来,又或者陪他一起在那,程锦摸索着翻出手机,喝醉酒的双眼有些迷离的难以聚焦,程锦拧着眉毛,好不容易点开了备忘录,把那座城市的名字记录了下来,以免第二天酒醒后给忘了。
吴栖远坐在他旁边,看着程锦费劲巴拉的动作,又充满急切的样子,他突然感慨,这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关心一个人。关心到让任何人都觉得,他们似乎天生就是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你照顾好自己,我想你回来。”
程锦颤抖着声音,语气里满是悲伤,压抑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临一直努力想要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可每次和程锦说话的时候,这份伪装却又突然就这么没有预兆地,一把被撕了开来。
江临草率的说了几句,忍着酸涩的眼眶,直接把电话挂了。
见电话被挂断,吴栖远便把手机收起来,又给旁边的人叫了代驾,便对程锦说:“我送你回去吧。”
“嗯。”程锦甩了甩晕沉的脑袋,没有反抗的起了身。
吴栖远帮他把外套套上身的时候,程锦略微有些不自在,回想起和江临在一起的时候,他有时也是这样帮他穿衣服的,现在一想,只觉得心里有些发软。
吴栖远把他送回家之后,程锦刚进门,就感觉胃里一阵难受,强烈的感觉逼迫他直接冲进了卫生间,侧着身子抱着马桶直接吐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睡得够久也没做梦的缘故,第二天临近一整天,江临的心情都肉眼可见的糟糕。
因为是晚上八点多的车,江临起床收拾好行李后,便在旅馆老板的推荐下到当地的一家餐厅吃了晚饭,独自一个人逛了会儿街,在漫无目的的闲逛中,太阳终于落下山了。
将近七点时,江临终于坐不住了,便独自提早回了旅馆,准备拿行李箱去车站。
走进电梯,面对着电梯反光镜里的自己,昏黄的灯光把他的脸部照得异常柔和,按下房间楼层,看着电梯上不断往上跳跃的数字,江临精神一瞬间有点恍惚。
到房里时江临刚把东西收拾好,手机放在桌子上却突然响了起来,江临看了眼亮起来的屏幕,发现来电人他并不认识。
几秒过后,来电铃声一直未停,江临停顿了一下,盯着屏幕,刚把手机拿起来,对方又因为等待过长,自动挂断了。
还没等到江临反应过来要不要回拨,对方又打了一个过来。
江临皱着眉迟疑的拨通,把手机放在耳边,没有说话。
“请问你是是江临吗?”
“我是。”
“这里是医院,刚才有个叫江荣的病人被送到了我们这,听说你是家属……”
“我不认识他。”
他和江荣分开的时间不长,江临却觉得这个阴魂不散的人始终围绕着自己,不知道江荣是不是因为病情严重被送到了医院还是因为什么,可他都不想和他有一丁点的牵连。
“可是我们能联系到的家属只有你了。”
“他有几个家属和我没有关系,他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我不是临安市的人,你们还是找别人吧。”
他没有别人想的那么善良,更何况是放在江荣身上。他没有心思因为医院的一个电话就直接去医院,更别说快要到坐车时间了。
江临没什么耐心的朝电话里说:“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电话了。”
对面的医生似乎没料到江临如此决绝,怔了一下,又说道:“病人现在的情况并不好,我们需要对他进行手术,需要你的签字。”
听到手术两字,江临依旧不为所动,客气地说:“找别人吧,我没办法签字。”
“如果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没了亲情,也希望你能尊重生命……”
“他都从来没尊重过我的生命,我的人生。”江临说着抓紧了手机,低头看着鞋尖,问电话里的人:“我又何必尊重他的生命呢?换句话说吧,他死了,对我不是一件坏事。”
电话那边彻底安静了,良久终于传出了声音:“所以你是没办法签字了吗?我们这边联系警方,知道你们是父子关系……”
“我不签字,你们又能怎样呢?”江临的声音有些低,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道德绑架过他:“你们要是出于人道主义,能救就救,不救就算了。”
江临觉得对面似乎还想教育自己一下,但在最后关头忍住了,很难得的,他没有心烦意乱,只是觉得整场对话多说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江荣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单纯的病人,更像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
医生的这几句话,多年前他听到过无数遍类似的,别人怎么看他都不重要,知道还是不知道原因也不重要,可这些话还是像拿刀子往他心窝子里戳一样,戳得他一阵发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