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了你!”
“道歉!”
就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楚辞拉了拉西泽尔的衣角,低声叫:“哥哥。”
西泽尔愣住。
他低头看向楚辞,神情在冰冷和惊愕之间,那顶红色的软布帽子衬得楚辞的脸颊雪白,额前和耳畔的碎发有点卷,睫毛垂着,看上去安静又乖巧。
这帽子楚辞戴着果然挺好看,西泽尔失神的想。他去买帽子的时候店长问他谁戴,他说:“小孩儿。”
店长也没问是男孩女孩,指着架子上的红帽子道:“这个准没错。”
他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就真的买了这顶荷叶边的红帽子。
西泽尔松开罗宾逊,目光不自然的转向了地上那半个砸的稀烂的苹果,眼底逐渐柔和。
罗宾逊揉着自己的手腕,正要警告这个不知好歹的年轻人,却听见旁边的小孩子道:“见过。”
罗宾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楚辞看着他道,“我见过一个小女孩,穿着蓝裙子,栗色的头发,灰眼睛,她说她叫拉莱叶。”
……
罗宾逊在得到楚辞见过拉莱叶的消息之后立刻将他们带到了特别调查组用来临时办公的会议室,不过此时会议室里没有什么人,他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连接上组长的通讯。
楚辞道:“钟楼号的载乘人员名单上,没有拉莱叶的名字。”
西泽尔“嗯”了一声:“她是王夫人半路捡到的,所以不在载乘人员名单里。”
“王夫人是谁?”
“应该就是那位船上的客人。”
“他们为什么忽然单独问起拉莱叶?”楚辞思忖,“她有什么问题。”
西泽尔摇了摇头:“不清楚。”
“那你呢,你为什么忽然开始对钟楼号的案子感兴趣?”
“那把热剂切割枪。”
楚辞道:“062那个?”
“嗯,”西泽尔的神情晦暗不明,“舰队在遇袭的时候,旗舰的甲板也是被这种切割枪打开,他们很快就占领了舰桥。”
“你怀疑袭击你们的和钟楼号的是同一拨人?”
“不能确定,但是这未必太过巧合。”
“我也觉得,”楚辞揣起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他们刚好问起拉莱叶,而我就刚好见过她。”
西泽尔道:“可我记得,第一次莫森调查员询问的时候,你并没有提及拉莱叶。”
“我觉得她无关紧要。”楚辞抬头看着他,会议室倒映进他黑而明亮的眼瞳里,变成一个圆形的小小世界,而西泽尔逆着光,成了只有轮廓的剪影。
“我以为你不会告诉他。”西泽尔用眼睛指了一下外面的罗宾逊。
“可你不是想知道钟楼号发生了什么,”楚辞撇嘴,大有“你快来感谢我”的架势,“告诉他,也许能知道些什么。”
西泽尔低低的笑,他声音很好听,这样压着喉咙溢出来的轻笑更好听。楚辞忍不住“啧”了一下,西泽尔道:“你刚才叫我什么,再叫一声。”
楚辞冷漠拒绝:“我不。”
西泽尔将双手枕在脑后,难得的不坐的挺直,而是肩膀耷下来,午后疏淡的日光在他的白衬衫上留下一道一道不规则的影子,他鲜明的、有点冷冽的眉目在这样恬淡的光里也柔和起来。
他懒洋洋道:“等去了中央星圈,你还不是得叫我哥哥。我后半年毕业了会有个假期,到时候天天送你去上学怎么样?”
楚辞朝他扮了个鬼脸:“不怎么样。”
“你愿意和我住还是和我父母?”西泽尔自问自答,“你肯定愿意和我住,不过我妹妹也已经成年了,家里很冷清,我应该会时常带你去看望他们。”
“我之前上过的那个中学不好,他们竟然只允许学生一年回两次家?首都星的学校那么多,肯定有非封闭式管理的……”
他说着,莫名有些得意:“你这么聪明,肯定也和我一样是全校第一。”
楚辞听着西泽尔念叨,越发觉得这个人是真的话多,要是他现在有镇定剂,保准一针扎下去让他不要再烦自己了。
日光逐渐偏移,暗淡,没一会就渡过了会议室外的栏杆,罗宾逊似乎终于汇报结束了,他推开会议室门,光影一下子散开满地,就像一树的花瓣,疏忽就落尽了。
罗宾逊迈进来第一步,楚辞和西泽尔同时看向了他。
“嘀——”
窗外忽然响起来一声刺耳的防空警报!
紧接着,警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范围越来越广,直到笼罩整个空间站。
值班室的调查员揉了揉眼睛,用尽了大半辈子的力气才看清终端屏幕上那几个字,一件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遭遇的事情。
烟卷带着火星从他手里滑落下去,他甚至顾不到通讯,便声嘶力竭的喊:
“敌袭!”
失去的
敌袭。
和平年代,甚至连这个词语本身都变得陌生了起来,基因异变出现在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概率都大于敌袭。
空间站配备着一队防警,但是过去的几十个宪历年里,别说敌袭,就连意外撞击事故都少的可怜。本该五年换一茬的防警一拖再拖,当下执勤的,已经在空间站迷迷瞪瞪熬过去七个年头。
因此空防、地防警报同时响起的时候,防警和值班室的调查员一样懵逼。
同时懵逼的还有空间站为数不多的几条街道上来往的人流,还有港口因为戒严而异常闲暇的接引员和通讯员,就连中心广场“嘀——嘀”叫唤的机器人,也因为超出标准值的电磁流而抬高了声调,听起来像被掐住脖子不得好死的鸡。
还有特别调查组和管理局的调查员,还有楚辞和西泽尔。
所有人都愣在这一刻,然后大质量的对流炮宛如曳着尾巴的白昼流星,穿透薄纸般的人工大气层时,人们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就像是油锅里落了一滴水,一辈子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灾难的人慌乱得如同油粒,疯狂朝不同的方向拥挤飞奔。尘埃和硝烟一起弥漫流窜,起了一场大雾似的,将所有笼罩进一个迷蒙的、哭喊呻吟着、惊惶无措的世界。
空间站管理局的大楼颤了两颤,到底没有倒下去。而就在对流炮炸响的那一刻,罗宾逊便立即掏出了配枪,但是整座建筑都在晃动,他站立不稳伸手去抓门框,手忙脚乱里不仅枪掉了出去,自己也摔倒在地,姿态狼狈。
“搞什么——”
罗宾逊爬起来,掏出终端使劲按了两下才发现网络波频被干扰,终端成了毫无作用的摆设。就在此时,他那位红头发的同事从安全通道口冲了出来:“罗宾逊!快点,撤退!”
“周克?”罗宾逊立刻朝着安全通道的方向跑了过去,红头发的周克皱眉道:“证人呢?”
“啊?”罗宾逊快速的往回瞥了一眼,对楚辞和西泽尔大叫,“跟着走啊,愣在这等死吗!”
几个人跌跌撞撞的跑进安全通道,罗宾逊喘着气,一边问道:“老天!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不是来查案的吗,敌袭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星盗,”周克说,“这里离雾海很近。”
“可这也是联邦管辖注册的空间站,哪个星盗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克没有回答,他原本走在最前,这时候却故意放慢了脚步和西泽尔并排,大概是因为小跑着,他声音里夹杂着些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