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远日纪的时候,有一支空间探索小队登陆了某个实验星球,其中有两位科学家是情侣,但是星球上的时间场发生了错乱,两个人被隔断在不同的时间差里。
“其中一位科学家一直在实验星球上等待着自己的爱人,那颗星球的环境很恶劣,这位科学家在等待的时间里培育出了萤火菇,但直到萤火菇蔓延生长至半个星球,他也没有等到自己要等的人。”
楚辞“啧”了一声,道:“结局呢?”
西泽尔道:“等那位科学家的爱人找到他时他已经去世了,死于慢性辐射病,这种病很痛苦,要常年忍受辐射所带来的负症状,直到身体器官完全衰竭……可是在他爱人的时间里,他不过才离开了七分钟。”
“那,”楚辞抿了抿干涸的嘴唇,“那颗实验星球一定不适合人类生存。”
西泽尔轻轻“嗯”了一声:“否则萤火菇也不会长满半颗星球,这种菌类,只有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才会茂盛生长。”
“它在辐射之下还能长的这么好,真不知道是该说顽强还是该说畸变。”楚辞顿了一下,沉吟道,“不过……”
“什么?”
楚辞抬头对上西泽尔的视线,认真的道:“沐浴着辐射长大,萤火菇肯定不能吃。”
西泽尔:“……”
联合演习(十五)
尽管楚辞平时也喜欢讲玩笑话,但此时西泽尔看着他肃然的神情,觉得他可能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告诉他,萤火菇不能吃。
西泽尔一时思考不出更合适的回答,只好点头附和,表示你说得都对。
楚辞继续道:“但有一种和萤火菇很像的菌类,我不知道学名,当地人都叫它戳子菇,和卷卷虾炖在一起很好吃。”
西泽尔的嘴唇缓缓动了动,却停顿了几秒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管道接口处裂开一道豁隙,狂风和沙尘一齐灌进来,呼啸低吟,仿佛鬼哭。
楚辞道:“我来找你之前你有放光敏弹吗?”
“没有。”西泽尔摇了摇头,“不是还没到设定时间吗?”
楚辞皱眉:“可是暴风要持续大概两个小时。”
“等风停了立刻放光敏弹,否则奈克希娅可能会启用应急搜救预案。”
“风停了大气能见度也不会立刻就清澈,奈克希娅团长有可能根本捕捉不到光敏弹。”
西泽尔沉下眉:“按照奈克希娅的性格,如果在风沙之后见不到光敏弹信号,她很有可能会直接启动应急搜救预案……呼日尼尔的磁场混乱,如果战舰接近地表,这很危险。”
楚辞“啧”了一声,忽然道:“你们师团内部有没有什么黑话或者暗语?”
西泽尔:“什么?”
楚辞:“就是密码语言,摩斯代码那种。”
“为什么这么问?”
“难道你们平时传递情报都是直接用联邦通用语吗?”
西泽尔似乎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然呢?”
“……”
“不过你说的情报语言也有,但只是情报或者通讯部门才会使用。”
“你会用吗?”
西泽尔挑眉:“会。”
“那你编辑一段信息说明我们没事。”
“可是要怎么传递?”
楚辞用指甲敲了敲手腕上的终端,道:“我来。”
他没有详细说明传递方式,只是动作迅速得将自己的终端解下来,在领口的拉链边缘摸了摸,抽出一支细细的双头起子样工具,插进终端某个孔隙里戳了两下,终端的后盖“嘣”的弹开,露出里面的晶体芯片和电路板。
他用起子的另一头系斜支进去轻轻一撬,微型电路板就从原本的位置脱落下来,还连着几缕细如发丝的线路。
西泽尔好奇道:“你拆终端做什么?”
“老式终端的电路板采用的是材料是旧烯乙墨石,是传播距离最远范围最大的声导体,”楚辞抬起头看了西泽尔一眼,“磁场和辐射不会干扰声波,在有磁场干扰的环境下星舰驾驶只能手动,因此驾驶师会时刻关注着各种驾驶环境的数据变化,异常声波变化他肯定会特别注意。”
老旧管道中的黑暗不同于夜晚,这里的黑暗封闭而潮湿,萤火菇奇诡的幽蓝像是飞扬着粉末的磷火,焰朵浸透了湿漉漉的水汽,又像深海里会发光的软体动物。
楚辞就这么借着鬼火似的微弱光线敲敲打打,将终端的电路板改成了不知道用途的小玩意。这是在霍姆勒的时候老费顿教给他的,霍姆勒人会在风暴前夕或者临近结束时用旧烯乙墨石做成了一种原始传导器来传递消息。而后来艾略特·莱茵告诉他,这种方法并不仅限于霍姆勒,早在灾厄纪之前就已经被人们大范围的使用,因为移民计划被迫中止时雾海大部分星球都还在建设之中,甚至有很多地方连信号基站都没有铺设完全,因此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雾海人都处于“断网”之中,信息无法传递,电子设备和只能设备几乎都不能使用,仿佛回到了地月纪之前。
那段时间被人们叫做,“隔离期”。
旧烯乙墨石做声波传导器的方法最早就是出现在那个时候,而老式终端电路板的材料构成这种细节完全是个意外,有一天被小橘子不小心把南枝的终端扔进了搅拌机里,楚辞拆开修的时候发现的。
西泽尔将编辑好的信息投射在他身旁的空中,道:“什么时候换的终端?”
楚辞的终端原本也是最新款,还是刚离开179那会和西泽尔一起去买的,但是新终端有些功能和模式在雾海无法使用,因此回去之后他就又换成了老式,再来联邦就忘记换回来了。
“原本那个给家里小孩打游戏了,”楚辞随口道,“我就随便拿了个旧的。”
他迅速的熟悉了西泽尔用的这种密码语言的规则,然后去了管道拐角处那处隙口,以方便随时观察风暴的变化。一边耳朵里灌满了凛冽的风,另一边耳朵听见西泽尔的声音被风刮得似乎时断时续:“……小孩?”
楚辞头也不回的扯谎:“沈昼收养的,可能觉得我上学的时候姨姨没人陪。”
管道外的飓风愈发肆虐,天地间好像杵着一只巨大的搅拌刀,砂砾和石子不断被风刮的倒进来,楚辞满头满脸就蒙了一层灰尘,使他上去好像博物馆里刚出土的老物件,哪怕隔着防尘面罩也能闻到浓郁的尘土腥味。
西泽尔道:“要不去那边躲一会?”
“不行,得看着风暴变化——”
一直到四十分钟之后,楚辞忽然将刚才改装的小玩意贴在水管壁上,然后把上面缠绕的匝线一圈一圈绕下来扯直。线圈和水管壁摩擦发出极其轻微的震动,人耳根本捕捉不到,也只有在精神立场精准感知时才会有所察觉。
西泽尔看着他将那段简单的信息敲了两遍之后把电路板丢进背包,回头道:“走,风快停了。”
他们沿着原路返回管道入口,依旧是楚辞走在前,可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开始奔跑,直至到了出口才堪堪停住,他抬手推开了管道拐口,风果然小了很多,不至于连人都吹走,但依旧沙尘漫天,世界混沌。
楚辞看了眼计时器,低声道:“只剩一半时间了。”
西泽尔的声音被风沙吹打着,却依旧平静:“那我们要动作快点。”
楚辞试探着道:“要不从水坝上走?这样速度可以变快。”
“你啊,”西泽尔低头,“你以为我没看到你之前过来的时候就是从水坝上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