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他的死亡报告。”
“……”
“死于心率病,据说是有家族遗传病史。”沈昼意有所指的道,“和他同一星期意外死亡的还有一名研究所保安,死因是脑空白。”
脑空白是一种突发性的脑死亡,医学界至今也没有找到脑空白的病因和病理。也就是说,这种死亡方式,根本没有痕迹可循。
楚辞好笑道:“这不就是明摆着在说,这个人死得有问题吗?”
“不过虽然这条线索断裂,但整个事件逻辑却可以串联起来。样品从北斗星送往马帝希主星,接收方实验室的项目负责人在检验过后,或者根本就没有检验的情况下认为这批样品不合格,指派研究员销毁,于是研究员联络了在雾海边境走私的运输商,将这批样品走私到了雾海。”
“这其中有两个疑点,”沈昼分析道,“第一,秦教授接收到的信息,和执法队调查的结果,运输舰队在去往马帝希主星的路上就已经失踪,而赤道研究所给出的回应是,并未接收到这批样品。检测实验室的负责人为什么要撒谎;第二,负责接收和销毁的研究员到底是怎么将体积巨大的样品秘密运出联邦的。”
楚辞看着他道:“继续,我觉得你肯定没说完。”
沈昼哈哈一笑,道:“执法队循着航线调查并未找到运输星舰残骸,因此给出的结论是星际自然事故,但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
楚辞道:“星舰并没有失踪。”
“对,”沈昼一拍手,“运输星舰并没有失踪,这也就解释那位负责接收的研究员是如何样品运出联邦走私到雾海的。”
“但这样的话,星舰在港口降落或者起飞不是会留下记录?而且星舰一旦偏离航线,航空管理局不会发现吗?”
沈昼轻声道:“只要有足够的权限,记录可以删除,而航线……”
楚辞恍然大悟:“赵潜兰!是他泄露了运输舰的航线。”
“于是这批样品被秘密运输到雾海星域边境,在绿灯区由一个名叫侯培东的军火贩子接收,他联系了特昂,特昂找了叫亚克的运输商运到圣罗兰,被菲勒买走,而春天那次武装冲突之后,再由简纯缴获,到了我们手里。”
“一个月后,你从北斗星回来,和简纯开始着手调查这批样品,在这个过程中,负责接收的研究员死亡,保安死亡,雾海运输商亚克被杀,特昂被追杀……”
楚辞问:“是我们的调查惊动了谁?”
沈昼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是因为秦教授不耐烦执法队的效率,找了别人帮忙调查。”
“谁?”
“西泽尔·穆赫兰。”
楚辞惊讶:“西泽尔也在调查这件事?”
“对,”沈昼点头,“官方记载的运输星舰的失踪地点是在梅西耶星云附近,当时的穆赫兰师长刚从防区特战队调到35师,因此秦教授才会找他去调查。”
楚辞忽然道:“星舰是在梅西耶星云附近失踪的?”
沈昼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有注册号吗?”
沈昼从终端上找出一页卷宗,楚辞的目光定格在首行的注册号上,皱眉:“果然是。”
“什么?”沈昼问。
“我们见过这架运输舰,”楚辞道,“在占星城二十六层。”
沈昼猛然道:“二十六层的秘密港口,麦布纳用来运输被拐卖小孩去红岛的那架星舰?!”
“对。”
沈昼沉声道:“这次的事件可能与那位神秘的西赫女士有关。”
“还有一件很巧合的事,”楚辞道,“在这架星舰失踪的同一时间,有人在雾海黑市出高价购买运输星舰。当时我拜托莱茵先生暗中调查过,但后来我们去了红岛,也就没有继续深入。”
沈昼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接下来我去查。”
“那赵潜兰的事情,要告诉秦教授吗?”楚辞问。
沈昼缓慢的摇了摇头:“如果真的牵涉西赫女士,告诉他也没用,这里是联邦。”
“不过……”他停顿了一下,道,“如果特昂没有说谎,现在唯一可以突破的就是赤道研究所那位项目负责人。”
第二天楚辞在下课的空挡看到沈昼的留言,他去找了秦教授,后者给了他一封介绍信,接下来几天他要去赤道研究所“参观交流”,对接的正是精神力操纵模拟仓的微电流项目。
周一早上第二节 照旧是公共课,楚辞照旧被陈柚赋予了占座位的光荣使命,昨天晚上和沈昼讨论的太晚,导致楚辞只睡了三个小时,于是窝在座位上打盹,书包抱在怀里当枕头,帽子盖在脸上。
最后被上课铃吵醒,陈柚和奥兰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旁边,一个埋着头偷偷啜果汁,一个摆弄着电子笔,仿佛能玩出什么花来。
“没睡好呀?”陈柚将空掉的果汁杯放回书包,“周末干嘛了,找你也见不到人。”
周末埃德温关于联邦星舰历史的数据终于采集完毕,但是却并没有找到他从漆黑之眼开出来的那架逃生舰的完整数据记载,他不得不将小星舰拆分成零件,逐个对比、寻找、记录。
大到星舰外壁的材质,小到一颗螺丝钉,工程量十分巨大,他周五和周六夜里都没有睡觉才勉强对比完,但还没有汇总。直到昨天晚上,才勉强睡了几个小时,但今天早上还是有些困倦。
“你这个帽子……”奥兰多看着楚辞的旧帽子,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好复古,都褪色了为什么不买一顶新的。”
楚辞道:“我愿意。”
“好吧。”奥兰多无聊的继续玩电子笔。
陈柚飞快的补完上节课的笔记,动作极其熟练地将笔记打包发送到奥兰多和楚辞的信箱,小声道:“我听说下节课要测平时分,建议你们都复习一下。”
奥兰多牙疼的道:“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无事发生,我不相信你了。”
陈柚扭头:“爱信不信。”
奥兰多沉默了一会,嘀咕道:“我还是信吧,万一下节课真的测平时分我肯定要凉了,机械原理已经够我头疼了,要是再多一门课不合格,我伯父肯定会杀了我。”
陈柚冷笑:“你别看啊,你别相信我啊!”
“诶,”她翻找着信箱的信件,“那个俱乐部今天晚上有一次聚会,要去吗?”
楚辞想了想,道:“去看看。”
“要是下午我能活着走出机械理论的课堂的话。”奥兰多无精打采的道。
机械理论是整个机甲机动系的学生最恐惧的一节课,不止是因为这堂课晦涩难懂,还因为任课老师布林顿教授凶名在外,据说当年秦教授还开课的时候,这二位并称“双煞”。
布林顿教授一百岁左右,常年板着一张严肃面孔,两道深邃的法令纹仿佛雕刻的沟壑一般,连说话的时候都几乎纹丝不动。
楚辞还好,但是奥兰多和陈柚对上这门课几乎属于瞎子过沼泽,陷在里头出不来,两个人如出一辙的一窍不通,楚辞想给他们补课都不知道从何补起。
而布林顿教授又严格非常,一旦课堂上回答不出问题就一定会受到惩罚,按照奥兰多的说法,顶着这位教授极具压迫的目光说话已经是一种惩罚。
“上节课大家交上来的论文我都看过了,”布林顿教授沉声道,“都写的很差,依我看,你们没有一个人合格!”
全教室的学生一齐缩着脖子低下头,不是因为惭愧,是因为不敢和老师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