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历四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这天,他们考完了机械理论,为时将近一个月的考核期终于结束,从机械理论的考场走出来的时候,陈柚兴高采烈的将自己的书写板抛在空中,差点没接住。
“终于考完了,”她抬头望着天空感叹,“天气都变好了不少。”
“你这完全是心理作用,明明还是阴天。”奥兰多依旧无精打采的,因为他觉得自己机械理论考得很差,不仅要补考,可能下学期还要被布林顿教授点名批评。
不过那都是下学期的事情了。
“往好处想,”刚考完试,陈柚心情好不想跟他计较,“放寒假了呀!而且明天晚上就是我们系的辞旧舞会,可以好好玩啦!”
“我对舞会没有兴趣。”奥兰多耸了耸肩,“是不是,林?”
楚辞点头:“我也是。”
陈柚寂寞的道:“你们真没意思……不过,你们不会真的不去参加吧?”
楚辞刚要继续点头,奥兰多却露出向往又纠结的神情:“虽然我对舞会没兴趣,但是学校会订岛外的甜点送进来,但是我又不想去舞会,人好多,还要跳舞,好麻烦……”
陈柚对着他和奥兰多勾了勾手指,两个男生同时低下头,陈柚一只胳膊搂住一个人的脖子,高高兴兴的宣布:“那就都去参加舞会!”
二十六日晚。
楚辞对于陈柚穿裙子的提议嗤之以鼻,依旧穿了简单的衬衫长裤,外面套着防风服,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因此他走进礼堂门厅时迎面遇上在那里等他的陈柚,她满脸毫不掩饰的失望。
“你好歹换件衣服嘛,”陈柚撅起嘴,“你怎么和我爷爷一样,就那几件衣服,轮着穿?”
楚辞点头:“差不多。”
陈柚气急,转过身去不想理他,结果不留神被裙摆绊住,差点摔倒,幸好楚辞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
“你不会真的穿了高跟鞋吧?”奥兰多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楚辞回过头,奥兰多震惊道:“我以为我已经够随意了,没想到你比我还离谱?”
他换了一套黑色西服,只是既没有打领带也没有穿皮鞋,加上体型的缘故,楚辞觉得像只胖乎乎的企鹅。
因为学校的学生太多,因此辞旧舞会是按照专业院系举行,有的学生人数比较少的系还会联合举行,如果受到邀请,也可以自由参加别的系的舞会。
楚辞所在的专业是整个学院人数最多的系,因此舞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原本的桌椅全部都被挪走,周围沿窗摆了数条长桌,桌上堆满了鲜花和甜点,而中央就是舞池,灯光如昼,悠扬的乐声流水般起伏,盛装打扮的少年男女相携而行,欢声笑语,意气飞扬。
楚辞他们去的有些迟,进去的时候副院长谢可萤的致辞已经接近结束,整个礼堂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一直持续了半分钟掌声才逐渐低微,谢可萤大声道:“让我们为这美好的夜晚干杯!”
话音落下,她已经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又忙不迭的补充:“极个别未成年学生,不许饮酒,酒精饮料也不行!”
礼堂里一阵大笑,优美的音乐声逐渐扩大,一位男老师邀请了谢可萤,两位老师先进入舞池,于是相继也有学生跟着进入,舞裙扬起灵动的弧线,团团飞舞,衣香鬓影,灯火曈曈。
同班一个男生邀请陈柚跳舞,小姑娘又是高兴又是惊讶,脸颊红扑扑的看了楚辞和奥兰多一眼,害羞的点头答应。
旁边的男生鼓起勇气走到楚辞面前:“请问我可以——”
“不可以,抱歉。”
男生失望而走。
奥兰多哈哈大笑:“这是第几个了,你今晚出现在这里,就应该做好一定会被不停邀请的心理准备。”
楚辞皱眉道:“我不会跳。”
奥兰多表示理解:“我们去看看今天的甜点和酒品吧?哦我忘了你未成年,真可惜。”
他本来想哥俩好的搂住楚辞的肩膀,手都伸出去了又顾忌的收了回去,感慨懂啊:“你要是男生就好了。”
楚辞道:“我就是男生。”
可惜音乐声太吵,奥兰多的注意力又在吃的上,完全没注意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递给楚辞一块红丝绒草莓蛋糕,楚辞接过来,退到窗户边慢吞吞的吃,一会功夫又有三个男生来邀请他去跳舞,他因为不耐烦而神情渐冷,奥兰多无奈道:“我们不是来杀人的——你要彩虹糖吗?”
楚辞摇了摇头。
“你这么无聊,”奥兰多喝了两杯酒,脸颊有些泛红,眼神却越发清澈明亮,“怎么比我年纪还小?”
楚辞笑了笑,道:“我其实比你大,档案上的年龄是错的。”
“真的吗?”奥兰多惊讶道,“我不信。”
“真的。”
“你为什么不去跳舞?”
“不感兴趣。”
“是因为没人和你跳吗?”
楚辞心想着这家伙的酒量真是离谱,两杯果酒就上头了,于是强行将他拖到休息室灌了醒酒药,奥兰多有些昏昏欲睡,但意识却清醒了。
“你去玩吧,”他摆摆手道,“我一会就过去。”
楚辞回到礼堂,沿路上又有学生邀请他跳舞,但恰逢此时他的终端上有通讯进来,于是他顺势拒绝。
“西泽尔?”楚辞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通讯?”
“你在辞旧舞会?”西泽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对啊,你怎么知道,我又没说——”
楚辞说着,忽然若有所感的看向窗户。
窗外一片漆黑,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他立刻转身往门口走去,穿过花香飘渺的长桌,穿过光明澄净的灯火,穿过言笑晏晏的人群。
走出热切而兴奋的礼堂,走进了冬日里,寒冷凛冽,却又深邃沉默的夜。
他在礼堂门口的路尽头,看到了路灯下的西泽尔·穆赫兰。
他和他一样穿着衬衫长裤防风服,额前的头发被冷风吹得细碎微动,路灯折下来的暗影成了背景,他的身形被灯光勾勒成修长剪影。
楚辞按掉了通讯。
西泽尔向他走来,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我又没说。”
和他刚才如出一辙的话语。
“我猜的。”楚辞道。
他觉得自己仿佛还在礼堂里,热闹的人声和华丽的音乐相互交叠,然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用精神力场去感知,可能是想验证胰腺癌西泽尔到底在不在外面?
可都出来了为什么还要感知?楚辞撇了撇嘴。
“你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刚到。”西泽尔道,“回去后发现你不在家,才想起之前看到你们校历上的活动安排,猜测你应该在这。”
楚辞“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你来参加舞会会换件衣服。”西泽尔低头看着他,意有所指的道。
楚辞无所谓道:“我又不跳舞。”
“为什么不跳?”
楚辞本来想回答不会,但话到嘴边就想起刚才奥兰多喝醉之后的傻逼问题,脱口而出:“因为没人和我跳——不是,因为我不会。”
说完他板着脸在心里骂了奥兰多一万遍,真是误导人。
西泽尔问:“你穿这么薄不冷吗?”
楚辞道:“还好。”
两个人并排往回走,走到路口,西泽尔忽然道:“我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