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喜欢我叫你‘哥哥’吗,”楚辞眨眨眼,“我多叫几声。”
西泽尔哭笑不得,笑完了,缓缓道:“也不是……”
没等楚辞问什么不是,他就道:“快点回去休息。”
楚辞只好点头答应。
通讯断连的时候楚辞刚好走到公寓楼下,他要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忽然问埃德温:“他在晴空星吗?”
“在。”
“最近去晴空星的航班是几点?”
埃德温的声音在暗夜里毫无温度:“凌晨三时。”
楚辞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零时五十分。他转身原路返回向学校大门:“给我买一张票。”
……
凌晨的天枢港也并不安静,楚辞坐在候机大厅的排椅上,看着眼前人流穿梭,一边思考编个什么理由给谢青祀请假。最后想起弗洛拉说落雨要出差,于是他给弗洛拉留言让帮忙打个掩护,请假条上赫然写上“实验室人手短缺需帮忙云云”,然后心安理得的继续候机。
凌晨三时星舰起飞,北斗星距离晴空星不算远,甚至都不用跃迁,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航程,四时不到半,楚辞已经走出了晴空星的空港。
天还没有亮,大气层是清凌凌墨蓝,楚辞走过无人的街道,思考着如果军区保卫处岗哨不给他开门,自己翻墙潜进去的可能性。但没想到站岗的士兵竟然认识他,验证过权限之后就给他放进去了。
楚辞本来想给西泽尔一个惊吓,结果蹑手蹑脚的进门,正好迎面遇上西泽尔刚从盥洗室走出来。
“……早上好。”楚辞抬起手,胡乱挥了两下。
西泽尔似乎不可置信:“你怎么在这?”
“我啊,”楚辞挠了挠脑袋,“我来找你啊。”
西泽尔慢慢皱了一下眉。现在才不到凌晨五时,他还穿着昨天晚上通讯时候的衣服,大概率没有回去,连夜从北斗星飞过来的。
他内心生出几分隐秘的欢喜,并且在不断扩大,扩大到理智的边缘时才堪堪停住阵脚。这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斥责两句说楚辞胡闹,太随心所欲了……这么累……耽误课程,随便一个理由都行。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说不出口的话太多了,多到能将一个人淹没。
“你怎么起这么早?”楚辞问,“不对,你不会没睡吧?”
“睡了,和你通讯完就睡了,刚起来。”
“你又不是这个时间点上班。”楚辞眼尖的看到茶几上放着的几枚芯片,抬头道,“你又要做精神分析?”
“明天很忙,又没有时间了。”
楚辞嘀咕:“不是都说了不着急……”
“那就不分析了,”西泽尔笑道,“过一会去吃早饭。”
楚辞点了点头,稀奇的“啧”了一下:“你竟然不说我乱跑?”
西泽尔神情未变,眼中的光却黯了黯,这一瞬间像扑朔迷离的风灯,谁也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他从旁边的衣架上拎起外套,扣上第一颗扣子时,轻声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楚辞没太在意,只是道:“要不你休息几天?”
“我不是刚休过假?”
“我总觉得你有什么事情。”楚辞走到他跟前,抬起头看着他,“我都在你面前了,不能告诉我吗?”
西泽尔安抚的笑了笑,却偏过头看向别处:“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累,精神分析确实很耗费精力,我有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你今天早上还打算继续。”楚辞郁闷道,“疯了吧?”
“有时候会着急,”西泽尔道,“我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化,但是如果提前获知到一些信息,就可以提前做准备。”
“虽然你说得对,但不是牺牲你的精神健康作为前提的。”
“嗯。”
“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安慰你了。”
西泽尔失笑:“你还要怎么安慰我?”
楚辞想了想,抬起手:“我抱抱你?”
西泽尔愣了一下,却稍稍往后退了退。
楚辞疑惑的看着他,西泽尔立刻道:“我怕痒,而且会弄皱衣服。”
“哦。”楚辞只好放下手,若无其事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吃过早饭,西泽尔让他回家去休息,等下班之后送他回北斗星,结果楚辞在往回走的途中接到奥兰多的通讯,说今天下午项目临时抽检,问他跑去哪了。
楚辞很无语的给西泽尔留了言,然后原地返回北斗星。
等到做完项目检验已经是晚上,他才感觉到有点累,于是回家洗漱之后就睡觉了,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一道西泽尔的未连接通信,时间在昨天晚上他睡着之后。
他顺手按了从新连接,和西泽尔抱怨了抽疯一般的项目检查,西泽尔语气如常,似乎听了他的劝,精神恢复了些。
通讯断掉之后,楚辞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说不出来。而从这天之后,西泽尔又恢复了以前的习惯,隔三差五和他通讯,只是再没有提过精神分析的事,加上每天课程也多,他又总想着要多学点东西,心中那些疑惑和顾虑也就烟云一般,逐渐消散了。
因为有楚辞做“监工”,他和奥兰多陈柚的实验项目很快就到了尾声,奥兰多一边嘀咕着“我这辈子都没有怎么努力过”一边小心翼翼的做实验,最后一项实验结束,他和陈柚不顾实验室违禁规定欢呼出声,差点被管理处的老师赶出去。
接下来就只剩下将实验结果撰写报告和论文,报告很好写,而在有实验数据的基础上论文也不难,三个人暂时放松下来,陈柚提议出去玩一趟,以庆祝他们的项目试验圆满成功。
庆祝实验结束回家的路上,楚辞接到了西泽尔的通讯。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我怕会变成惊吓,就提前告诉你,”西泽尔说道,“我明天去北斗星。”
“嗯?”楚辞好奇,“你来北斗星做什么?”
“开会。顺便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我想把‘深渊’和霍姆勒的事情告诉秦教授和靳总,可以吗?”
“可以啊。”
西泽尔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
“我觉得你应该都考虑好了,”楚辞道,“到时候告诉我,需要我做什么就行。”
“……好。”
楚辞眯起眼睛:“我怎么觉得你答应的有点勉强?”
“哪有?”西泽尔好笑道,“我只是觉得……”
觉得你也许,对我信任过了头。
夜宴(上)
通讯断连,屏幕上最后一帧图像定格在楚辞低着头走进玄关的画面上。他说因为下午参加了一场宣讲会,所以还穿着白衬衫和黑西服裤,这样挺括的衣服衬得他越发瘦高挺拔,少年意气。
西泽尔盯着这禁止的图像看了很久,倏而低声笑了笑,但只有一瞬间,他的嘴角就再次抿平。直到收件箱有新信息进来,静止的通讯屏幕像是一场细雪般消散,他才恍然的回过来神。
只差五分钟到零点,楚辞大概已经睡了。西泽尔关上窗户时看到透明大气层外璨光明亮,偶尔有拖曳着光尾的流星一闪即逝,就像他刚才并未维持多久的笑意。他心中有莫名而强烈的怅然若失,飞往北斗星的航程是明天早上七时,他却觉得一秒钟也不能等了。
于是将票改签,立刻动身去了空间港。
凌晨二时十六分,星舰降落在天枢港,西泽尔想直接去北斗学院,又怕打扰到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