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带血的手在宽大的运动衣上蹭了蹭,随后摘掉了监视设备和通讯器,一同塞进口袋里。
精神立场精准的反馈了走廊上有多少敌人,他“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他。
这个年轻的入侵者,低着头不断往前,手里两把枪似乎从不瞄准,却每一枪都精准的收割走他们的性命,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楚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吸入肺腔中的只有充满浓郁火药味的烟气,他的喉咙很痒,想咳嗽,但却生生的忍住了。流弹打穿墙壁而到处飞溅的碎石屑从他脸颊上擦过去,留下一道一道血痕,但是感觉不到疼痛。
血水汇聚在下颌处,一串珊瑚珠似的流淌下去,渗在他的深色的运动衣上,然后消失不见。
他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走廊的方向。
四分钟。
这支枪装不上□□,因此扣动扳机时听见了巨大而猛烈的爆炸声,像是一声警钟。
楚辞感知到黄庭就在距离他十米之外的房间里。
玫瑰台的中心大厦只有正门和后门,因此他无法逃脱,但他也不会逃,他坚信七分钟内自己的警卫队就可以集结完毕赶来三十七层支援,而七分钟内,这个入侵者一定不可能到达自己房间门口。
已经剩下三分钟。
门外枪火声不断。
黄庭想给女儿通讯,让他躲起来,躲好,但是终端似乎信号不好,通讯失败了。
也没有警卫队的消息传来。
手下和秘书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此时外面的情况如何。
“你出气看看。”黄庭指了指早上向他汇报工作的手下。
那人犹豫了一下,推门出去,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两分钟。
黄庭的手指不停抠着皮质沙发的接缝处,眉头越皱越深。
一分钟!
门外的混乱声忽然停了,惊风暴雨忽止般的死寂。
黄庭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却又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门开了。
送来一颗夺命的子弹。
他短促的□□一声倒地不起,有个人慢慢走进来,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他面前,问:“卡莱·埃达在哪。”
黄庭疼的说不出口话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看清仇人的面孔,却只看见了那人手中的枪管。
“我不——不知道!她没有出现……”
回答他的是第二颗子弹。
楚辞站起身,走出门时精神力场中“听”见一个女孩子沙哑的哭喊声,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向着走廊尽头的气窗奔去。
……
“暂时出不去了?”楚辞低声问。
埃德温道:“是的,警卫队提前半分钟集结完毕,他们已经守住了所有出入口。”
“待在这迟早会被发现,”楚辞说道,“先去别的楼层。”
“林,穆赫兰师长通讯。”
“拒绝,”楚辞道,“就说我在专心跑路。”
埃德温只好按命令办事,但是他确定自己将楚辞的话传达给西泽尔时,这个人类大概率生气了。
楚辞专心致志的在通风管道里爬,埃德温提醒道:“我恐怕穆赫兰师长会生气。”
“我知道,”楚辞点头,“他本来就不同意我杀掉黄庭。”
“可他还是帮你制定了计划。”埃德温道,“你为什么要拿掉监视器和通讯器?”
“我在想,其实我们和卡莱·埃达早就同属一方,她这个人从来利益至上,那倒不如送她一份大礼,让我们的盟友关系更紧密一些。”楚辞淡淡道,“我估计这也是慕容愿意看到的。”
沉默了半晌,埃德温忽然道:“我记得很久之前莱茵先生说过,不愿你参与到这些党争之中。”
“但我生活在这里,”楚辞道,“早已密不可分。我做了那么多事,让我无法脱离角色和身份,也洗不掉沾染上的鲜血。”
“所以你不愿意让穆赫兰师长看见吗?”
“埃德温,”楚辞叫道,“你知道我刚才想起了什么吗?”
人工智能问:“什么?”
“我想起来,我在漆黑之眼,在古董号上杀死刘正锋的时候。”楚辞低低道,“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埃德温道:“你刚才也看见了死亡吗?”
“他们经常问我,为什么每次狩猎都可以成功。”
楚辞背靠着通风管道的内壁,仰起头,万千尘埃在他眼前浮游,犹如一个浩大的宇宙。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每次都抱有可能会死的决心。”
“死亡太简单了,活着才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他认真的道,“我刚才忽然想到,如果某颗子弹不小心射穿了我的心脏,那么西泽尔就会目睹我的死亡。”
“不可以,”他摇头,“我做不到。”
半晌,埃德温说:“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感情。”
楚辞“嗯”了一声,继续从从管道里爬出去,可就在将要爬到出口的时候,埃德温忽然道:“林,东南方通往裙楼的天桥出现了守卫缺口。”
“嗯?”
楚辞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裙楼爬过去,埃德温接着道:“有人在进攻,中央大厦正门发生了交火。”
“知道是谁吗?”
“暂时不清楚。”
“算了,先跑再说。”
因为裙楼守卫的缺口,楚辞很快就逃了出来,尽管途中还是阿发生了一些小摩擦,但是都无伤大雅,他到达和西泽尔约定好的撤退点时,他正在那里等着他,两人沉默的进了车子,直到彻底安全,西泽尔忽然问:“受伤了?”
楚辞“啊”了一声:“小伤,你再迟一点问估计都自己愈合了。”
“刚才你离开时和黄庭的人在中央大厦正门口发生交火的是哪一方的人?”
楚辞摇头:“我也不知道,监控节点应该还没有断离?埃德温再看看。”
埃德温道:“交火尚未结束——有人在机房监控室。”
楚辞和西泽尔的面前漂浮起一面投屏,监控室的巨大屏幕前,站着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属边眼镜的女士,她对着监控屏幕道:“不知道贵方是否还在监听,我是感应科技现任总裁卡莱·埃达女士的第一秘书黛瑞亚,如果贵方——”
埃德温按照楚辞的要求建立一个通讯频道,楚辞打断了她的话:“我是林的人,埃达女士现在在哪?”
黛瑞亚怔了一下,随即迅速道:“我们无法确认您的身份,是否可以请求面谈?”
“埃德温。”楚辞叫了一声。
埃德温停留在机房的子程序迅速穿透黛瑞亚的终端,道:“她所说皆为真实。”
楚辞对着的通讯频道报了一个地址,黛瑞亚道:“请稍候,我们马上到。”
十分钟后黛瑞亚抵达,楚辞调出之前和卡莱·埃达的通讯记录,黛瑞亚立刻低头行礼:“请恕冒昧。”
“没关系,”楚辞微微皱眉,“埃达女士到底在不在八十七层?”
黛瑞亚屏退手下,小心的斟酌着字句:“按照原计划她本该在此,但是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你们的原计划是什么?”西泽尔出声问。
黛瑞亚有些为难的犹豫,楚辞道:“或者我换个说法,撒普洛斯现在在哪?”
黛瑞亚吃了一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