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提斯问道:“什么项目?”
“生物实验项目,”埃达说,“具体的你也没有告诉我。”
所提斯面上困惑的神情一闪而逝,卡莱·埃达的手放在他胸膛上,柔和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所提斯摇头,“我最近好像精神不太好。”
卡莱·埃达枕着他的肩膀,打了个呵欠道:“睡觉吧,多休息就可以。”
室内灯光尽灭,所提斯的眼睛却一直都没有闭上,他凝视着黑暗,可是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次日他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床铺上毫无温度,显然卡莱·埃达已经离开多时。他缓慢的坐起身,却发现头痛欲裂,几乎已经到了无法行动的地步,只好通讯叫来巴克,将自己送回去。
巴克将他送到了他的秘密居所。
所提斯进门的时候,对这里的一切都感觉到无比陌生,陌生的好像上次来这里已经是一个纪元之前。但是他的头如同针扎般疼痛,无暇思考这些,他倒在冰冷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自此之后,他就没有任何征兆的患上了头疼病,可是去看医生,连医生都无法找出他的病源,只能用止痛剂暂时遏制。
有一次和卡莱·埃达吃饭的过程中,头疼突然发作,他几乎无法控制的晕倒,等意识再次清醒,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他躺在床上,卧室门并未完全闭合,卡莱·埃达和黛瑞亚的说话声时断时续。
“……似乎是和复制人有关的项目。”
“哦?”卡莱·埃达尾音婉转,“有消息传递回来?”
“暂时没有,这只是猜测。”黛瑞亚停顿了一下,道,“所提斯先生的监测系统很完备很严密,我们几乎寸步难行。”
卡莱·埃达笑道:“他会挡住我的路吗?”
黛瑞亚沉默不语。
卡莱·埃达漫不经心道:“那就杀了他,重焕不如他,到时候好方便我们动手。”
所提斯觉得自己很清醒。
从未像此刻这样清醒。
他劝卡莱·埃达不要触碰扎努博士实验室的东西,她答应了,却并未依言照做。她骗了他,她是个骗子。
可是他从来都知道,非常清楚的知道,卡莱·埃达,不仅是个骗子,还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她会杀了他。
他太清楚了,她会杀死他。
所提斯看着浅色的床幔,布料上的花纹犹如一个一个旋转的眼睛,满怀嘲讽。
他起身,发现自己的终端被卡莱·埃达解开放在床头,他伸手去拿,在触及终端卡带的时候,他的指尖如同触电一般,颤抖了一下。
他的终端改造过,可以作为小型接收器使用,而接收器的物理天线就装在终端的卡带扣子上,非常隐蔽,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现在这个终端上没有。
他立即打开终端去搜索,也没有找到接收器的功能菜单。
这只是一台普通终端。
可是他什么时候换掉了自己的终端,他竟然完全不记得!
所提斯拿着终端冲出房间,急急忙忙地问卡莱·埃达:“卡莱,你记得我什么时候换掉了终端吗?”
卡莱·埃达目光缓慢的移过来,先是眉梢挑起,接着眼尾上扬,最后才是目光,她的冰蓝色的眼眸里,如同锐利冰凌一般的目光。
她叫道:“所提斯?”
所提斯低低应了一声,又问:“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换掉了终端吗?”
“你上次过来的时候,用的就是现在这个终端。”卡莱·埃达语气徐徐的说道。
她朝黛瑞亚摆了摆手,第一秘书心领神会的离开。埃达起身走到所提斯对面,目光审视:“你最近怎么了?”
“没有,”所提斯勉强的笑了一下,“没怎么。”
卡莱·埃达曼声道:“你听见了我刚才的话?”
所提斯沉默了一下,随即点头。
这个女人是个骗子,但他不是,他说过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卡莱·埃达笑了笑,用手指支着下巴,宛然道:“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如此残忍。
所提斯低声道:“你想让我有什么想法。”
“我以为,你一直都很清楚。”卡莱·埃达的语气归于平静,甚至冷酷逼人,“你和我的结局,无非就是谁先杀死谁,在钢丝上行走久了,难道就忘了脚下是万丈深渊?”
“我不会,”所提斯摇头,“我不会杀你。”
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
卡莱·埃达笑着,她玩弄着手指上的一枚红宝石戒指,忽然问:“所提斯,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什么日子吗?”
半晌,所提斯道:“不记得。”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谎。
所提斯知道自己的记忆也许出了问题。
他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慢慢的,一点一点拼凑出事情源头,却不论如何也无法穿透那层迷雾。
一天下午,他再次在昆特的办公室门口遇见了重焕,他和他擦肩而过,所提斯猛然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似乎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他停下了脚步。
重焕也停了下来,笑道:“大哥,在外面还是顾着点面子,不要和我吵架了。”
所提斯看着他,透过那张令人厌恶的脸,看见数天之前,他们在威廉姆斯的饮料店里,争吵过一次。
而那天,重焕见到他的第一句话是,你醒了?
不是你来了,而是,你醒了。
他毫无征兆的道出了自己和卡莱的关系。
所提斯非常清楚自己对于这件事的保密程度,重焕的信息情报网必然比不上他,要调查和确认这件事,所提斯一定会有所察觉。
那么他从哪里知道?
所提斯的记忆。
所提斯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几乎用尽毕生的气力,才迈出去下一步,他走进了昆特的办公室。
那天昆特对他说了什么,他根本不记得。
第二天借着去一星出差的机会,他让巴克帮自己的找了一个记忆精神科的医生。只是进行了看诊,他并未在医生处拿药,离开诊所的时候他思虑再三,还是将那个医生杀了。
他去找了威廉姆斯,要他帮自己找一些治疗记忆精神疾病的药。威廉姆斯并未多问,很快就将药拿给了他。
他的头越疼越厉害,有时候甚至会的连着几个小时都失去意识,为此他只能减少和卡莱·埃达见面。药物收效甚微,但却不能停止,他没有办法自己买药,不能让重焕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只能让巴克想办法去找药品贩子。
他不知道重焕是如何对自己的记忆动了手脚,他也不知道那段记忆是什么,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他只能推断出来,似乎和则图拉·昆特有关。他悄悄的去过一次二十六层,却几乎一无所获,无功而返。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凛坂内部悄然降临了一场重大危机。
诱变病毒四处蔓延,大清洗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诱变病毒从何而来,一时间不仅是凛坂内部,整个占星城都人心惶惶。那几天他一直待在威廉姆斯的饮料店里,看着星星重复着打果酱,加果糖,放进机器的重复工作。
他开始无端的想,如果一开始他听从威廉姆斯的劝告,不去接任堂兄的位置,不做凛坂信息部总监,一切会不会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