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撇,老头儿刚才被他按着磕头时染在床单上的血迹已经晕开了一大片,中间颜色深沉,周围逐渐变浅,就好像一个奇怪的眼睛。
他想起刚才睁开眼时蓦然对上老头那张丑陋面孔的场景,不由得泛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查克连忙闭上了眼睛,在心中祈祷最好明天早上天一亮他就找到林的哥哥,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一次他再没有睡着,老头儿经过刚才的震慑也不敢再闹什么幺蛾子,后半夜平安度过。天光透过狭小的瞭望窗透进来,稀薄得像是一股游烟,查克缓慢的从床板上爬起来,那一抹阳光正好落在他脸颊上。
他抬手挡了挡,就在这时,监狱里忽然响起一阵尖锐刺耳的鸣笛声,利箭一般刺破黎明的寂静,对床的老头慢腾腾的也爬了起来,他的鼻子和嘴唇高高的肿起,看了查克一眼,这次什么话都没有说。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狱警用警棍挨个敲打囚室的门。
砰砰砰!
抱怨的呻吟和模糊不清的呓语充满了整个空间,这座监狱正在苏醒。
清早的第一件事是排队去上厕所和洗漱,洗漱的程序非常简单,每个囚犯只有一捧水,其中还沉淀着泥沙。从臭气熏天的厕所里出来的时候查克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但他回过头,队伍里的人却又似乎若无其事,打呵欠的打呵欠,咂嘴的咂嘴。
直到一个棕黑皮肤的人吹了声口哨,对排在查克身后的老头道:“老吉姆,你的鼻子是怎么回事?”
老头回过头,死气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棕黑皮肤的人讨了个没趣,悻悻的冷哼了一声。
洗漱完后囚犯们被带到监狱的走廊上点名,每一层点各自的。查克这才知道自己所在的是第二层。这监狱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盒子,昨天夜里警卫带着他进来的是第一层,但是第一层并没有囚室,准确来说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架空的十字铁网通行道,分别通往四条楼梯。
而顺着通行道下望则是地下一层,那是典狱长、惩教官、医生和狱警们的地盘,餐厅也在那里。
点名过后囚犯们就像是刚出笼的鸡鸭一般被赶到餐厅去领早饭,丹尼尔斯学院只提供两餐,而且分量极少,囚犯们常年吃不饱,也就没有力气斗殴和逃跑。当然这只是普遍情况,其中必然会有例外,蓝心都可以提前贿赂警卫带东西进来给查克,其他的囚犯,只要有钱,在这座监狱里也可以过上逞心如意的生活。
早饭只有大拇指那么大劣质压缩能量块,但为了防止突发情况,查克在进来之前蓝心给他注射了营养针剂,这玩意在霍姆勒可谓是有价无市,一针可以保证成年人保持比较充沛的精神和体力三到五天,但后遗症是药效过了之后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晕厥和精神幻觉。
也就是说,查克必须在三到五天之内找到西泽尔,并将他带出去。
查克将能量块递到嘴边一晃,使了个障眼法,却并没有咽下去,而是将锡纸重新过裹好,不着痕迹的放进了口袋里。
按照索兰度的说法,囚犯们每天早晨起来,早饭之后会有一个小时去外面放风的时间,这个时候,丹尼尔斯学院所有的囚犯都会集中在前厅的院子里也是一天之中唯一一次,查克可以见到别的楼层囚犯的时间。
从这一点上来说丹尼尔斯学院很是传统,因为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的时间作息表丝毫不变,可是就在查克跟着队伍从餐厅刚从餐厅出来,昨天晚上接收他进来的那个狱警却就在餐厅门口等着。
“8393,”警卫高声叫道,“8393是哪个!”
查克默默的从队伍里走了出去:“是我。”
警卫打量了他几眼,道:“跟我走。”
查克只得跟着离开,他并不知道警卫要带自己去做什么,只是可惜浪费了今天放风的机会——他的时间并不多。
“你昨天晚上来的太晚,”警卫语气还算友好的解释道,“所以只是领了号牌,现在带你去见典狱长和纳格医生,顺便登记你的信息。”
昨天晚上领号牌的时候二层典狱长办公室只有值班的秘书在,那人一声不吭的从小窗里递出来一张号牌就算结束。而此时,二层典狱长是个头发稀少的大胖子,正坐在办公桌后喝茶,光线昏暗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他啜茶水的响声。
“我说,”二层典狱长慢条斯理的道,“是谁规定,二层的每一个都要来见我?需要我记住他们的模样,然后防止他们逃跑吗?”
警卫大气不敢出,秘书却一板一眼的道:“这是院长的规定。”
二层典狱长将茶杯“铿”一声落在桌子上:“那怎么不带他去见院长?”
“院长事务繁忙,并没有时间见囚犯。”
“那照你这么说,我就很闲咯?”
秘书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警卫露出谄媚的笑容,小心翼翼道:“那既然已经见过了,我就先带他去登记了。”
二层典狱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从始至终都没有看查克一眼。
走出二层典狱长的办公室,警卫用袖子蹭了蹭额头,长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对查克道:“走吧,档案室就在零层。”
查克点了点头,警卫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你的东西可藏好,让典狱长看见不要紧,千万不要让秘书看见。”
查克想了一下,假装疑惑的问:“为什么,难道典狱长不是每一层权力最大的人吗?”
警卫摇了摇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查克上前一步,默不作声将刚才早饭留下的能量块塞在警卫手里,又默然的退了回去,警卫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能量块,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嘴唇几乎不动的小声道:“秘书是院长的人,二层的囚犯老大叫科隆,待会登记完我带你去操场的时候会指给你看,千万不要得罪他。”
“谢谢警官。”查克道。
档案室的登记倒是程序简单,警卫站在窗户往外眺望,没有注意到这边,查克将签字笔的笔尖在桌子边缘用了戳了一下,然后抬头对工作人员道:“这支笔不出水,写不了。”
木讷的工作人员似乎反应了一秒钟才听懂他在说什么,接过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自言自语:“一定是天太冷冻住了……”
他转身去找一支能写的笔,查克迅速将档案本往前翻阅了几页,找到一个星期前的档案记录,却并未看见他记在脑海中,属于西泽尔的字迹。
也就是说,他不在二层。
查克微微抬起头,观察了周围的档案柜,柜子里倒是放着其他四个楼层的档案,但是他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