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感叹:“我觉得我年轻的时候已经足够叛逆了,没想到你这路子比我野多了!”
沈昼谦虚:“谢谢夸奖,您过誉了。”
靳昀初:“…………”
“不过您不是总参谋长么?”沈昼疑惑道“怎么还有心思去调查我在做什么……还这么细节,以后退休了考虑去做侦探吗?”
靳昀初面无表情道:“我谢谢你夸张。”
“不过,”她叹了一下,道“我的老师李政元帅,他曾是联合舰队特别安全组最年轻的首席调查官,我算是,承袭了他的手艺。”
“原来如此。”
这时候,烧烤小店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大多为北斗学院的学生,沈昼道:“走吧?”
靳昀初:“等会,我再吃一串。”
沈昼一低头,发现盘子里烤串已经被她吃得七七八八,而自己因为心思全在谈话的内容上,一口都没吃。
“……”
而就在这时,靳昀初啃烤串的动作忽然一滞,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昼身后,然后手臂机械而僵硬的,将啃了一半的烤串放了回去。
沈昼问:“怎么了?您怎么不吃——”
靳昀初的手指指了指他身后,嘴唇无声蠕动,似乎说了句什么。
沈昼若有所感的回头,然后正对上一双沉如寒潭的眼睛。
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沈昼缓缓回过头,靳昀初小声道:“这是暮少远。”
沈昼一向记忆力绝佳,他当然记得暮少远是谁。
边防军总帅,暮少远元帅。
沈昼:“……”
啊这。
靳昀初用纸巾蹭了蹭手,云淡风轻的对暮少远道:“这些都是他吃的,我只吃了一串,哦不,半串。”
沈昼:“……?”
“他是西泽尔的朋友,来看秦教授,我就顺便问了一下西泽尔和小林最近的情况,他非要请我吃夜宵。”
沈昼:“……???”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靳昀初,靳昀初朝他挤了挤眼睛,沈昼跟脖子上了发条一样扭过头,干笑道:“是,是这么回事。”
暮少远淡淡道:“她身体不好,不能吃油脂重的东西。”
沈昼:“……好的。”
他悟了。
原来这才是靳总参谋长的真实目地。
“吃完了吗?”暮少远问。
靳昀初点了点头,复又觉得不对劲:“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暮少远道:“我有最高权限,找你还不容易?”
靳昀初:“……”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话她刚才说过。
暮少远把靳昀初带走了,沈昼追问:“靳总,那些资料——”
靳昀初头也不回摆摆手:“就放在你家吧。”
沈昼停下了脚步,一会,身后脏兮兮的机器人提醒:“顾客,请您买单。”
沈昼苦哈哈的付完钱,离开了烧烤店。
入夜之后就降温了,呵出去的白气在夜色中飘荡,然后消失。天幕是深沉的藏蓝色,阔大而广袤的包裹了整个星球,星河耿耿,光辉灿烂。
一队学生嘻嘻哈哈的和沈昼擦肩而过。沈昼想,林原本也应该在他们其中。
“埃德温,你说我把这件事告诉靳总,有什么关系吗?”
人工智能一板一眼的道:“你以后的调查可能会更加顺畅,因为有她的背书。”
沈昼低低的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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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那个年轻人真的是为了问西泽尔和小林的近况?”暮少远狐疑。
“不然呢?”靳昀初耸了耸肩。
暮少远皱眉思考了一瞬,道:“不是为了吃烧烤?”
靳昀初眼睛都不眨的撒谎:“都说了是他非要请客,不然和晚辈吃饭我怎么可能不付钱呢。”
暮少远一粒一粒解开外套的纽扣,半晌,沉声道:“没有别的事?”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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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真的要去‘漆黑之眼’?”索兰度再一次向西泽尔求证。
西泽尔不得不第九次回答他:“是。”
“没想到你这个看起来靠谱的也不靠谱……”索兰度背着手嘀咕道,“去‘漆黑之眼’干什么啊?那地方里还能有什么宝贝不成。”
“没有宝贝,”西泽尔道,“但是……非去不可。”
索兰度最终妥协。
后来蓝心也知道了,她和索兰度的反应相差无几,唯有查克,波澜不惊的帮楚辞准备好了物资。
“开我那辆车去吧,”索兰度瓮声瓮气的道,“但是得给我开回来,不然就配我两辆。”
楚辞笑道:“好。”
“什么时候出发?”
“等莱茵先生回来。”
“他干什么去了?”
“去了‘死鼠之塔’。”
蓝心惊讶道:“他去那干什么?”
“好像说是调查一件案子,”查克插话道,“我昨天看到他和尼康首领在三楼聊天。”
可晚上的时候,却来了一位陌生向导,送来了艾略特·莱茵的信。
西泽尔问:“他说了什么?”
楚辞抬起头,道:“莱茵先生说,他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让我们不要等他,他很遗憾。”
“他……”
“应该是因为智光久让那件案子,”楚辞忖道,“这桩悬案挂在水晶走廊几十年一直没有线索,莱茵先生肯定更希望找到真相。”
“那我们明天早上出发?”
“好。”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地间弥漫着淡白的雾气,凝而不化。于是穹庐倒失去了颜色,仿佛被一层云遮雾罩隔着,看不清狰狞的、涌动的红霾。
查克将物资提前都搬上了车,并执意要将楚辞和西泽尔送到十一区。
“可是你怎么回去?”
到十一区边沿时天已经大亮了,白雾却并未散去,今日是个阴天,半路上开始飘雨,但是雨丝很薄,烟雨飘摇之中,垃圾山和灰扑扑的房屋都失去了轮廓,模糊得像是一块一块堆叠而起,却又杂乱无章的马赛克。
“有过路的拾荒者,”查克说道,“我跟着他们回去。”
他似乎是想笑,但是抿了抿嘴唇,始终牵扯不出一个向上的弧度。
“干嘛这么哭丧着脸?”
查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不知道,就是不受控制……莫桑队长说我太傻了,情绪总表现脸上,一点也没有城府。”
楚辞:“……说得好像他就有一样,他但凡有点城府,也不至于把蓝心当成间谍。”
查克终于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笑意却转瞬又消逝下去。
他低声道:“你为什么总在做危险的事情?”
“因为,”楚辞眨了眨眼睛,“我需要知道有些真相。”
“你会活着吧?”
“当然。”
查克点头:“我相信你。”
越野车的轮廓也逐渐不清晰起来,融入了那片模糊的马赛克中,雨雾似乎更模糊了,像粘稠的、化不开的脏污,将整个世界都融化。
时间之城(一)
漠漠的风袭来,雨帘被吹得飘摇不定,淅淅沥沥淋在车窗上,刷出一层淡青色的水幕。楚辞看着窗外,似乎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