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辞抬起手,并没有摸到潮湿的海水,他去触碰那些光影明亮的鱼群,手指也从鱼腹之中穿了过去。
它们是虚幻的,并不真实存在。
“这是什么,”楚辞回头看向西泽尔,“海市蜃楼吗?”
“也许是,”西泽尔道,“但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海市蜃楼……”
他的手指一群小梭子鱼打散,但等到游过了他的身体,那群幽绿的小鱼就再度凝聚,无无忧无虑的游向了远方。
就在这时,楚辞忽然感觉头顶遮过来一片巨大的云般,天空的阴沉红光都变得柔和起来。他下意识仰起头,然后就看见了一条巨大的、透明的鲸。
它的身体无比庞大,却又无比优美,尾鳍如同水一般流畅,缓慢而优雅的摆动着,游过广袤无际的天空,或者海洋。
“我见过它!”楚辞愕然道,“在179基地的‘深渊’。”
“你见过……”西泽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条鲸鱼?”
“对,”楚辞点头,“就在雪山过去的山谷地下,是一片流动的海洋,这只鲸鱼就生活在那片海里,海底还有一条被锁链束缚看守‘深渊’的巨龙,是它的朋友。”
西泽尔:“……”
这确定不是在讲童话故事?
“哎呀,真的,”楚辞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条巨鲸,“后来我们进了这条鲸鱼的肚子,它带着我们飞到了天上,然后……我看见了霍姆勒的毁灭。”
西泽尔半晌没有言语。
巨大的鲸鱼,还有鱼群逐渐消散了,沙漠中再次只剩下荒凉阒寂。
楚辞爬回车后座,这时候他也没有了睡意,掌心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这是为什么呀?‘深渊’里为什么会有霍姆勒的海市蜃楼?”
次日清晨天逐渐亮起,天空再次恢复到和昨天白天一样的光景,没有风,也没有云。
他们再次启程,可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候,车子的引擎忽然无缘无故的不工作了。
“怎么回事,”楚辞推开车门下去,“又没有遇到什么障碍,路况也都是一样的,怎么还说罢工就罢工……”
幸好离开的时候楚辞叫查克准备了一套工具和常用的备用零件,他抱着工具箱钻进了车底,西泽尔道:“小心你的伤口。”
“早好了……”
楚辞平躺在车子底下,将发动机的各个部分都检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毛病,能源也是充足的,可刚才它就是莫名其妙的不动了。
他从车底钻出来,对西泽尔道:“你上去再试试?我看了没什么毛病啊。”
西泽尔按照他说的,回到驾驶座上,重新启动车子,可这次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又可以启动了。
“哈?”楚辞将工具箱塞回后备箱里,“逗我玩呢?等我再见到索兰度一定骂他一顿,什么破车。”
他骂骂咧咧的回到车内,西泽尔笑着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修车了?”
“我辅修了机械学专业,”楚辞随口道,“一开始只是为了应付布林教授的论文,后来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我记得老林说,他学的就是机械工程?”
“他的专业领域应该不止机械工程,”西泽尔低声道,“按照我母亲的说法,他似乎还是一位优秀的基因学家。”
楚辞干巴巴的“哦”了一声,再没有提这件事。
中午的时候再次换了楚辞开车,按照他的计算,他们应该距离坠毁的古董号不远了,可是此时精神力场的感知中却依旧什么都没有,他随意的握着方向盘,干脆将精神力场感知的范围不断扩大,直到某一刻,楚辞忽然毫无朕兆的踩下了刹车。
西泽尔猝不及防,连忙按住车门上的扶手才堪堪稳住身体,他连忙看向楚辞:“怎么了?”
楚辞缓慢的偏过头来,道:“有人。”
西泽尔看了一眼车窗外茫茫无际的沙漠,空无一物,精神力场之中也没有任何反馈,他疑惑道:“什么有人?”
“我能感知到,”楚辞目光定定的盯着他,“太明显了……不止一个人,是很多。”
西泽尔只好将自己的精神力场也扩散到最大范围,可是这样做之后他的感知精度大幅度下降,几乎接收不到任何信息。楚辞不论是精神力登记还是镇域都要比他高出很多。
“可是,”西泽尔皱起眉,“这里怎么会有人?”
“我也觉得奇怪,”楚辞收回了搁在方向盘上的手,“这太诡异了,感知到的信息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村落或者小镇。”
“远吗?”西泽尔问道。
“天黑之前应该可以到,”楚辞说,“如果今天天还会黑的话。”
“过去看看。”
“好。”楚辞再次启动车子,根据精神力场的感知来调整方向,可他却发现,他感知到的村落或者小镇是,竟然和一开始他们行径的是同一个方向。
这是巧合,还是……
正如楚辞所料,今天的情况和昨天不同,今天并没有天黑。
他们在中途更换了一次燃料,然后一路朝着楚辞感知的目标行驶过去,等远远能看见一个小白点的时候,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按照昨天的的时间,天早该黑了。
而当他们能用眼睛看见目标的时候,沙漠的颜色开始逐渐发生变化,从黑到灰,再到灰白,最后成了一片青白石砾滩,连天空的颜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淡了,只剩下淡淡的红,依旧没有云彩,像是滴入水中,被稀释了的血。
“我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漆黑之眼’的范围了?”西泽尔看着眼前的景象道。
“‘漆黑之眼’没这么小……”楚辞喃喃,“它比霍姆勒是一个街区加起来都大得多,怎么可能两个白天都不到的功夫就穿越过去?”
“可是……”
可是两人都盯着眼前忽然变化的景象说不出话来。
楚辞将车子慢慢开了过去,走近了才发现那青白石滩中间得闪闪发光的竟然是一条河流,看不出是人工河还是自然河,河中流水潺潺,水流算得上清澈。
和昨天早上他们离开时阴雨面面、污水横流的的霍姆勒仿佛是两个世界。
小河很浅,越野车直接从河中穿了过去,再往前就能看见平缓的河滩上搭建了一排又一排的临时板房。板房周围用篱笆围起来,还有卫兵持枪站岗,有人远远的发现了这辆越野车,于是举起枪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楚辞只好将越野车停下来,和西泽尔一起走下了车。
“什么人!”
那持枪者远远地道。
“过路的,”西泽尔大声回答,“我们在沙漠中迷路了,才找到这里来的!”
那持枪者朝着身后挥了两下手,周围正在巡逻的一个小队迅速靠拢过来,西泽尔看着他们不断逼近的动作,忽然皱下眉头道:“他们似乎是军人。”
“正规军?”
“嗯。”
楚辞和西泽尔站在原地没有动,做出配合投降的姿态,最先发现他们的那个卫兵举着枪停留在距离他们大约两米的地方,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真的只是路过,迷路了而已。”西泽尔重复,语气疑惑,“你们是什么人?”
“是我们在问你,”巡逻小队里走出来一个方脸的中年男人,他五官端肃,看上去颇为威严,“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就开着车一直走,远远看见有河,就过来了。”
“你们来沙漠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