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国手转动着杯子，眼角的目光瞥向厨房里。

“刚才我把陈春田送去公安局，听里面的人说陈春来走投无路跳到江里给淹死了？”

秦守国转头给李非倒了杯茶，拿到他面前道：“这话是你听里面人说的？”

李非坐下仰头把水喝了，兴奋之情写在脸上，“是啊，里面的人都这么说。”

秦守国目光里的杀意顿现，他说：“我杀的。”

李非愣了片刻，话从牙缝里挤出来，道：

“你比我狠多了，如果我当年也狠一点，不只是砍了他一只脚，姜大现在坟头草也有两丈高了。”

秦守国看了厨房一眼，狞声道：“他死不了正好，这次我让他生不如死。”

李非突然放松，把身子靠在椅子上，笑着说：

“我信你。”

李非信秦守国能让姜大生不如死，毕竟小满这个人对他来说意义太大。

他们不只有婚姻，小满还是当年秦守国一手带大的。

小满从棺材里抱出来，姜大对小满的母亲有愧，小满又是一个棺生子，那会儿谁都不敢养。

还是秦守国她娘接过来养的，因为这两位的母亲没结婚之前是一个村子的，还是很要好的小姐妹。

小满的母亲也是秦守国他娘介绍才嫁给姜大，秦妈对小姐妹有愧，所以姐妹唯一的孩子她接过去养了。

秦守国比小满大五岁，那会家里穷，村里的孩子都是大的带小的。

小满满五岁那年，姜大发了疯要抢女儿回去。

秦妈妈不想让她回姜家，但姜大就是个无赖。

吃喝嫖赌打架样样行，村里人见了都躲的程度，正常人又怎么会不怕这样的无赖？

小满还是回了姜家，但秦妈也跟姜大说好了，她要把小满许给自己的儿子。

姜大趁机敲了秦家一大笔的彩礼钱，秦家咬牙同意了。

天有不测风云，在秦守国十五岁那年家人全遇了难。

后来秦家只剩下两个孩子，那时吃饱饭都是个问题，彩礼怎么拿出来？

渐渐的姜大在村里放出话来，说谁给他酒喝将来小满就给谁当媳妇。

秦守国坐不住了，他知道如果再拿不出钱来，小满肯定像姜大所说的那样，迟早被他拿来换酒喝。

果不其然。

后来姜大时不时的去找他，话里话外是如果小满十五岁秦家给不了彩礼，那就不怪他把小满许给别人。

那年秦守国十八岁，小满十三岁，秦守国卖了秦家的传家宝，一个手镯。

手镯是秦守国曾祖母留下来的，他换了五十块钱，这钱拿去给姜大了。

那钱秦守国说好了，如果小满十五岁那年他没有回来，往后每个月会给姜大寄钱，连本带利，直到把彩礼的钱填上为止。

在此之前小满他不能嫁出去，彩礼的钱给够后放小满自由。

谁都没有料到姜大没有把小满嫁出去，只是把她像个物件一样，卖出去了。

原本秦守国每个月让齐家转交给姜大的钱齐家也没给。

秦守国到底还是太年轻，也低估了人性。

后来李非去找过姜大，姜大把李非打了一顿。

这事李非一个外性人管不了，也没法管，那会儿他自己活着都难呢！

姜大的脚是李非前些年砍，李非说那天大雪纷飞，他找人把姜大给灌醉了，原本是想杀了姜大的。

可他下不了手，也不敢下手，所以只砍掉了姜大一条腿，这个也是秦守国回来后李非跟他说的。

此刻兄弟俩人一个看着天空，一个望着厨房。

“如果当年你不失忆早点回来，那她们兴许就也不会受这么多苦了！”李非无意间感叹说。

杯里滚烫的水秦守国拿起来一饮而尽。

他21岁那年出任务，被炸弹轰了脑袋，半年前才恢复记忆，只是他那时人在国外执行任务回不来。

任务结束他受伤，刚下手术台他就带着警卫员偷偷回来了，其实他也只是比阿然早几天到江沅而已。

失忆这事他也不想，如果可以不失忆，他什么都可以拿来换，哪怕是命。

小妹和阿然这些年的日子他没有办法想像。

他甚至不敢深思。

李非的话他也不敢应，事情已经发生，他有愧，更恨自己无力改变从前。

厨房里叶子感叹，“嫂子，你太厉害了，这么苦的野菜被你这样一做就不苦了！”

“野菜本身就有苦味，”林正然笑说：“焯水过一遍冷水，再挤出苦水，这样的野菜口感会好很多，最重要的是你要舍得下料，放点香油更好吃，南风最喜欢了。”

叶子咂嘴，“还是你们会吃，香油这东西乡下可没有，肯定很贵吧？”

这问题可把林正然问倒了，香油贵不贵她还真不知道，但听老太太念叨过。

“贵。”她又连忙道：“也可以不用，放点猪油味道也是不错的。”

“嫂子，大哥也给我找了份工作，李非说是做厨房的，城里的人嘴刁，肯定看不上我们乡下人做的菜，我看你手艺好，嫂子，你收徒吗？”

“收啊！”林正然爽快，揶揄道：“我把我会的都教给你，保证你去了以后把城里人的胃都拿下。”

一切都结束了

外边李非见状挪了凳子到秦守国跟前，他压低声音问：

“南风的爸爸那头是什么情况你问了吗？我问了小满她也不说，她好像不乐意提起那边的样子。

她现在带两个孩子回来是离婚还是怎么回事儿？”

秦守国抿嘴，把林正然的情况挑着点说了，未了还叮嘱李非，“以后以前的事情就别再阿然跟前提了，往前看吧，再提只会让她难受。”

李非久久不说话，似乎是受到了冲击，原来小满不跟他提以前的事情只是不想让他们跟着担心。

后来又仔细想想，如今小满这种情况比原先他预料的要好得多。

毕竟以前被姜大卖去那种地方，他一直都以为小满……

“李非，进来端菜，准备吃饭了。”厨房里叶子叫道。

“来了。”

李非和秦守国一起起来，一收拾桌子，一个帮忙端菜。

屋里林南风听到声音也放下书，一步步挪出去。

“不用出来，饭我给你拿进去。”林正然放下手里的菜，赶忙上前扶女儿。

“又不远，再说多走走也能促进血液循环，坐太久脚都麻了。”

李非见状就问道：“脚怎么了，早上不是还好好的？”

林正然解释了一句。

李非听到是在河边崴到的，气得磨牙说：“早知道刚才多给陈春田两脚，便宜这个小子了。”

“行了！”秦守国看了一眼小妹，发现她没什么表情，跟以往一样，松了口气就道：“先吃饭。”

林南风没什么胃口，秦小妹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小满姐你多吃点。”

林正然关心问道：“是不是脚很疼？”

脚是很疼，还有些发怅，但让林南风觉得郁闷的是别的事情，脚受伤了这几天出不去，那她岂不是看不到姜大发疯了？

如果姜大吃了她给的肉，不多时就会发疯，出不去自然就看不到了！

“早知道刚才就带你去打针的！”林正然放下碗摸着她的额头，忧心忡忡。

“怎么了？”秦守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