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简和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医院的病房,隔着厚重的防护服。
奶奶说,自己想回去了,落叶归根,和老伴一起。
她还劝顾庭简,他也该回去了,人活一辈子,就这么短短几十年,别在意他人的眼光,也别和自己过不去。至少,像她一样勇敢一点吧。
顾庭简心里终于有了答案,放不下,就不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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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刷新邵谦视角,再下一章就重逢啦!
于绚
人上了年纪之后,对所有新事物的适应能力都会变慢,获取信息的能力也会随之退化,与之相反,随着经验的积累,直觉会变得越来越准。
刚过完年,冯媛就通过一些精准推送知晓了邵谦拿走华亭股份的事情,刘娟却对此毫不知情。
冯媛私下里问过邵谦,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因为爸爸出事的事情,让他和顾庭简之间产生了误会。
邵谦否认了,坦然地说自己就是羡慕他,嫉妒他,想要代替他。一时冲动干不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他是蓄谋已久。只不过事办成了,似乎没有想象中愉悦。
话说到这份上,冯媛自然是听得懂:邵谦后悔了,可如果不那么做,他同样也是要后悔的。
刘娟不卖菜了,但在家又闲不住,就给自己找了份帮人带孩子的兼职。辛劳久了的人都是这样,总要忙碌点,做点事,心里才踏实。
于此同时,她也注意到了邵谦回到家时的心不在焉、失魂落魄。
她早就察觉到了邵谦某些特质上的异常,可还是盼着他能有正常的人生,能成家立业,能生儿育女,所以一直装聋作哑。
只要他不戳破,自己也不多问。
可见到儿子如今的样子,便奢望不了别的,只盼他能过得好了。
顾庭简那样子,热情、开朗、有责任感,倒像是个会疼人的。而且他在邵谦身边的时候,邵谦看着要比现在开朗许多。
可惜,很久没听邵谦聊起过他了。
一次饭后在厨房收拾,刘娟主动挑起话茬问道,“小谦,你那个长得又高又帅的同学呢?怎么很长时间没见你和他来往了?”
邵谦支支吾吾地说:“他……出国发展了。”
刘娟顿了顿,思索了下这话的可信度,而后神色亮了亮,小心翼翼地说道,“听妈一句劝,有的事情强求不来。你现在也能自立了,你要不试试,和其他人一样,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能顺畅很多。”
邵谦背着身洗完碗,蹲下身将垃圾桶里的厨余垃圾一提,沉声说道,“妈,我去楼下扔垃圾。”
他在楼下呆了很久,思考自己的未来到底该何去何从。
不管别人如何恭维,邵谦心里其实很清楚他能有今天的成就,不说全部,百分之九十得仰仗顾庭简。
那几年,是顾庭简当了他的后盾,给了他毫无顾忌的机会。
他不需要为生活所迫日复一日重复枯燥而乏味的工作,也不需要为了完成kpi绞劲脑汁、疲于奔命。他能切实地知道华亭每一个部门的运作方式,甚至能做好每一个岗位的工作。不说都能高效率高质量,但做到合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不是他靠努力能达到的结果,他所仰仗的,不过是顾庭简而已。
可顾庭简都不要他了,他难道还要死守着残存的回忆不放吗?
等到顾庭简东山再起、成家立业了,带着新找的伴侣来自己面前耀武扬威了,他还要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死缠烂打地粘上去,上赶着供人取笑吗?
他现在已经拥有一切了,不想再犯傻,不想再活得那么狼狈了。
最起码,他得给自己找一个作为掩饰的幌子,让外人觉得,他过得很好。
邵谦就是在这个时候注意到于绚的。
那天在路过宣传部门的会议室,他听见于绚在做汇报,虽然因为紧张,有的地方出了点小错误,但总体上思路清晰,方案阐述地十分完美。
这让他想到了当年的自己,要是自己出入职场的时候,有人能够在旁边指点一二,他应该就会心甘情愿地做一枚合格的螺丝钉。
可惜他身边的人是不管事儿的顾庭简,是他一点点亲手喂大了自己的野心。
“里面汇报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邵谦向身边的经理问到。
“叫于绚,是宣传部新来的员工,现在是实习,但春招已经发offer了,八月就正式入职。”
“我过段时间要和天逸传媒的人谈方案,需要一个懂这一块的人临时担任一下助理,我看她挺伶俐的,等下帮我问问她主管,放不方便借调过来跟我一阵子。”
“邵总您要人,当然没问题。”
第二天,于绚穿了身香槟色的西装,外边套着一件米白色羊绒大衣,抱着一大个纸箱子,激动地来和邵谦打招呼,“邵总,谭经理说我从今天开始临时跟着您,请问我的工位在?”
邵谦微微抬头,“我办公室外面那张桌子,不是给你空出来了吗?”
于绚一愣,“您不打算找助理了?”
邵谦继续低头处理文件,嘴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一个人能干的活,我开两份工资?”
“哦。”
看见于绚迈着沉重的步伐缓慢离去,邵谦看着她的背影喊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事情不会特别多。你先把工位整理好,等下我一项项交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