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千万丈,成圣未可知。
轰隆!
五指聚拢,犹如五座山岳压来。
瘟神眼中露出一丝惊慌,他上次就被李道玄打得落荒而逃,如今准备和蝗神联手找回场面,没想到一见面就又落了下风。
这个李道玄,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世间为何会有如此妖孽的凡人?
关键时刻,瘟神吐出一口黑血,那血液刚一现世,便掀起一股腥臭之风,天地间呜咽不休,仿佛有亿万生灵在病海中哀嚎。
就连李道玄护体的五色仙光,都变得闪烁飘忽。
轰!
李道玄的手掌瞬间断裂,甚至那黑光顺着身体不断蔓延,疫病之气疯狂涌入他的四肢百骸,污秽着根骨法力。
瘟神有些虚弱,眼中却露出兴奋之色。
那可是他神躯的心头精血,这一口喷下去,至少要毒死百万生灵才能恢复,不过只要能杀死李道玄,那便全都值得。
大唐没有了李道玄,对他们来说,不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愚蠢。”
骑在毛驴上一直沉默不言的蝗神突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十分尖锐,仿佛无数只蝗虫在耳边嗡鸣。
话音刚落,李道玄的身影化为一根头发,彻底被毒血腐蚀殆尽。
瘟神精神一震,他……他什么时候分出的化身?
仓促之间,瘟神连忙向四周望去。
“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从头顶传来。
下一刻,一道炙热的金光从天而降,将漫天阴云切成两半,从头到脚贯穿了瘟神的身子,而后余威不减,坠入了大地中。
轰!
天柱折,地维绝。
苍茫山岳被斩成两截,切口平滑,赤红如碳,冒着缕缕青烟。
二郎真君洞开天眼神通法,降魔金光!
李道玄脚踏祥云,腰悬长剑,从云海中降落,眉心赤痕早已睁开,露出一只皎如明月,气象万千的神眼。
上看九重天阙,下望十地黄泉,百鬼千妖难变化,金光降魔护八方!
在见到这只眼睛后,蝗神冷峻的神情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似是回忆起了什么。
“二郎神,你是二郎神!!!”
瘟神并没有死,却也受了不轻的伤,被贯穿的伤口迟迟难以恢复,这一下,又不知消耗了多少本命神力。
他刚苏醒没多久,神力连一半都没有恢复,再这样下去,恐怕真会死在李道玄的手上!
瘟神指着李道玄,又惊又怒。
“二郎神,就算你转世了,也算是神仙,何必为了这些凡人与我们为敌?”
“天庭早就没了,玉虚宫也不见了,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就能撑起三界的秩序吗?”
二郎神威名不小,玉虚宫三代弟子第一人,元始天尊的徒孙,还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天生神眼,肉身成圣,斗战无双。
在瘟神看来,神仙和凡人早就是两种生命,就好像凡人也不会怜悯脚下的蚂蚁。
李道玄心知他误会了,不过并没有解释。
“那是二郎神的眼睛,但他……却并不是二郎神。”
蝗神骑驴而来,用一种有些疑惑的眼神望着李道玄,她比瘟神早苏醒许久,只是默默蛰伏恢复力量,如今已完全掌控了肉身,恢复了大部分法力。
这也让她想起了许多关于蝗神的记忆。
在一些记忆中,二郎神曾多次下凡,出面阻止了她发动蝗灾,即便她身怀玉帝法旨,二郎神也不给面子。
因此她对二郎神印象极深,认出了这只曾让她有些害怕的眼睛。
但这个李道玄,绝不是二郎神!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二郎神已经战死了,那神威煌煌,手提三尖两刃刀的英武身影,不可能再出现于世间。
虽然她实在想不起来,神通广大,肉身不灭的二郎神为何会战死,但她无比确定,二郎神确实陨落了,真灵磨灭,不入轮回。
李道玄凝望着蝗神,眉心天眼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竟然传来一种莫名的情绪。
似是战意。
“贾火已将登州献给了我们,你这道人有些神通,但毕竟还未成仙,此刻退去,老身可既往不咎,并答应你,只取登州之地,且三年内,大唐境内不会再有蝗灾。”
蝗神胯下的毛驴轻轻叫了一声,似是不理解主人为何会退让。
“你的眼睛,让老身想起了一位故人,我和他素有恩怨。”
“此次让步,也算是给那位故人一分薄面吧。”
蝗神轻轻拂袖,言语间有着一丝莫名的感慨,挥手让李道玄退下,似是答应让大唐三年内不再发生蝗灾,便是一种莫大的赏赐。
凡人就应该感激涕零,叩谢天恩。
李道玄哈哈大笑,声震云霄,乌黑的长发在狂风中飞舞,眉心天眼熠熠生辉,犹如烈日。
就连斩邪剑都在鞘中簌簌作响。
蝗神轻轻皱眉,李道玄的笑声无疑打断了她的感慨和回忆,让她有些不满。
“道士为何发笑?”
“我笑有些人,高高在上,自命不凡,总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当成自己的赏赐,说出的话,简直比茅房里的大粪还要臭不可闻!”
那些贫苦的农民,起早贪黑,不知流淌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艰辛,日复一日,春种夏耕,才有了堪堪养活家人的收成。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薄薄的几亩土地,便是全家人的希望,他们的收获是因为勤劳和汗水,而不是某个神明的恩赐。
大唐的土地,属于那些在田地里辛苦劳作的百姓,绝不是某个高高在上的神明!
蝗神的眼睛眯了起来。
然而李道玄的声音继续响起。
“这样吧,贫道也施个法,学学贾火,将大唐所有的茅房全都献祭给你们,尔等立刻前去享用,不必客气,我保证,三年之内,绝不宰了你们的狗命,如何?”
面对两位旧日神明,这样的言论可谓猖狂至极,无比放肆。
“道士,我本来怜你修行不易,将来有望成仙封神,可为吾等之友,现在看来,你虽有些神通,却不知敬畏,不明修心,已入魔道而不自知。”
蝗神淡淡道:“既如此,你这身来之不易的修为,老身便只好收走了,也算是替龙虎山除去一个祸害。”
李道玄并没有生气,只是横剑于前,手指轻轻一弹。
铮!
剑鸣在鞘中响起,宛若凤鸣,青色的剑穗随风飘荡。
李道玄的右手轻轻握住了剑柄,手指纤细修长,白皙如玉,那是一只天生就要握剑的手。
剑身被缓缓拔出,出窍一寸。
锵!
无匹剑气从鞘中倾斜而出,好似江水开闸,浩瀚的剑意如银河起浪,将李道玄的发丝和青袍震得飘荡不已。
风云激荡,剑气如虹!
蝗神明显知道这柄剑的厉害,她对着李道玄伸出手掌,掌心处以神纹聚成一个定字。
神通,定身咒!
李道玄拔剑的动作微微一滞,那漫天的剑气也随之一凝。
而后蝗神一拍胯下的毛驴。
毛驴化作一道黄色的光芒飞出,变成一只巨大的蝗虫,将被定住的李道玄一口吞了下去,然后分泌出能消融万物的酸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