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招手对慕越说:“快来快来,帮我吃一点。”
慕越走过去:“吃不完你还点这么多。”
她那一桌摆得满满当当,根本放不下其他东西,慕越扫视一圈,将书和讲义放到一旁的空沙发上。
空沙发另一侧应该是云姣的法学理论书,一模一样的两本叠放在一起。
慕越的视线落在那里,随口问:“你同学也在?不让她帮你分担一点?”
“他啊。”云姣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鼻子微微皱起,说,“他的身材管理很严格的。”
“多严格?又是一个像你一样点十个蛋糕挨个尝一口的小学妹?”慕越毫无察觉,和往常一样笑着调侃。
身后楼梯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随之响起的是男生清越的嗓音,像夏天的冰水一样凉浸浸地漫过慕越的耳廓。
他说:“不是学妹。”
两杯咖啡放到桌面上,慕越抬眼,呼吸轻轻一滞。
陆端宁就站在他身侧,鸦黑的眼睫微垂,安静看着他。
慕越回过神,忙说:“不好意思,我——”
他却蓦地笑了,干净的眉眼舒展开,笑意一晃而过。
他将两杯咖啡推给慕越和云姣,自己则从满桌蛋糕里挑走一份榛子巧克力的,修长的手指微曲,指节上还沾着点水汽,“帮你们吃一份。”
云姣点了点头:“好啊好啊。”
他不与慕越云姣两个人坐一块儿,拿过蛋糕独自去往另一侧的沙发。
沙发左边是咖啡店装饰用的花架,种着密绒绒的满天星和太阳花。日光穿过剔透的玻璃窗,从满是绿意的花叶间流淌下来,在他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云姣的目光跟过去,脑袋轻轻一歪,再一次觉得他周身似乎涌动着某种活泼因子,和安静话少从不主动搭理人的小陆哥哥简直判若两人。
这样的时刻转瞬即逝,云姣没有多想,给慕越递勺子,托着脸颊说:“快吃呀,你要多吃一点。”
慕越没好气道:“就指望我了是吧。”
云姣仰起脸朝他笑,说:“因为你瘦啊,多吃才能多长肉知不知道?”
理智气壮的,好像她才是慕越的饲养人。
慕越吃过午饭了,被云姣硬逼着也解决不了将近十份甜点。勉强吃下三分之一,窗外的阳光漫射进来,照得二楼亮堂堂暖融融的,短暂离开的困意再度席卷。
盘子刚撤走,咖啡也没来得及喝,云姣转过头,看到慕越将脸埋在臂弯间,已经睡着了。
她端详慕越,支着脑袋,好笑地说:“有这么困吗?”
慕越睡熟了,回应不了她。
只能任由她将手伸过来,摸一摸柔软的头发,发梢缠绕在白皙的指尖,软软扫过他微微上挑的眼尾。
可能是觉得痒,薄薄的眼皮下,他的眼珠滚动了一下。
云姣“噌”的收回手,怕吵醒他会冲自己发脾气。
可是一会儿过去,慕越又没动静了。
她故态复萌地支起脑袋,用手指试探性地戳他的眼睛。
“云姣。”
身后,陆端宁叫了她一声,像是制止。
“哦。”云姣听话地收回手,她看着慕越,忽然问出一句,“你觉不觉得他长得很漂亮?”
陆端宁在翻教材书,没有抬头看。
过了几秒,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一觉睡了很久,慕越迷糊感觉有谁在探自己的额头,说:“你出了很多汗。”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汗,只觉得全身都热,额头一跳一跳的疼。中途还被弄醒过一次,一杯水推到他面前,慕越下意识握住了水杯。
那个人说:“别睡,我找一下温度计。”
慕越点了点头,仰起头看他。
眼前的人逆光站立,日照摇金一般,把他身上那件白衬衣晕成了晃眼的淡金色。
慕越看不清他的脸,潜意识里挥之不去的熟悉感,让他把这个人当成了事无巨细的齐临,按照他的意思乖乖喝完了整杯水,坐在椅子上等他回来。
三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齐临”还没有回来。
慕越支着脑袋,迷迷糊糊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已经四点钟了,难怪云姣他们不在,下午的英语阅读课都该上完了。
只是发了会儿呆,眼前又差点一黑。
慕越想喝水,可是玻璃杯空掉了。他随手点开一个弱智塔防小游戏,想靠这个吸引注意力,强撑着不睡过去,却还是没扛过如浪潮般涌来的疲惫感。
心里想着,睡着也没关系吧……反正齐临会回来的。
慕越第二次昏睡过去。
后来,他模糊记得“齐临”果然回来了,他推醒自己,说要量体温喝退烧药。
慕越闭着眼睛埋进他怀里,环住他的腰身,嗅到一股极淡的树叶的味道,像夏天被雨淋湿的大叶榕。他感觉有些奇怪,忍不住问:“哥哥,你怎么变瘦了一点?”
怀里的人僵硬了一瞬,没有回答。
慕越没有多想,又小声叫他:“我不想喝药……齐临哥哥,不喝可不可以?”
几秒后,“齐临”抵着他潮湿的额头,将他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硬邦邦地回答:“不可以。”
他拒绝自己的时候,又没那么像齐临了。
不过比起这个,更不像的还是他差点打碎温度计,或者好心喂药但动作粗暴到把自己呛到满脸通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