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并不陌生,和每堂课教室后排固定坐着一排来旁听的学生一样,都快成为法学1班的课后保留节目了。
然而,这次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同。
不是表白,至少在那些刻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听热闹的同学看来,不像是表白。
陆端宁微微侧过头,从她被火点着尾巴般的语速里,捕捉到某个名字,打断问:“你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哦哦,我们部长。”女生飞快地眨眨眼睛,莫名觉得有戏,大着胆子拉虎皮做大旗,“我叫孟漪,是学生会文艺部的,部长是大二哲学系的慕越。”
陆端宁点了下头,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模棱两可地说:“知道了。”
孟漪扬起脸,颇有些期待地问:“那你——”
陆端宁只说:“我考虑一下,晚点答复你。”
孟漪望着男生藏在棒球帽阴影里的脸庞,眉眼分明,眼瞳清亮。任谁见了都要感慨一句,不愧是国民女神郁容的儿子,帅得无可挑剔。
可是,她却很容易从对方看似礼貌温和实则无动于衷的神情之下,察觉到他的冷淡。
部长的名字是不是不管用啊?还是道德绑架得他本人来才行?哎呀,管他呢,会考虑就是成功了一半。孟漪心想。
“好,那我先走了,再见。”她朝陆端宁笑了一下,转身要走,突然听到很轻的一声“扑哧”,在陆端宁身后传来。
“喂。”
一个模样相当漂亮的女生从陆端宁身后走出来,穿了一件浅紫色的防晒衬衫,隐隐露出白而纤细的小臂线条。她抱臂打量孟漪,神情似笑非笑,像只娇贵又傲慢的小天鹅。
小天鹅直白地说:“你听不出来吗?他在婉拒你。”
孟漪一愣:“什么?”
“找他弹钢琴,你们怎么想的啊?”小天鹅歪头说,“他上一次弹钢琴最少也在半年前了,这么长时间不练,我估计弹个《月光奏鸣曲》都可能错音。而且,就算他有时间为了你们这个晚会不停地练习,也很难达到他最好的水平。陆端宁是个完美主义者,不会允许自己还不如以前的自己的。”
说完她还撞了下陆端宁的手肘,求证般问他,“对吧?”
陆端宁垂眼,带点责备的语气叫她:“云姣。”
却并没有否认她刚才说的话。
原来她就是云姣,这一届新生里除了陆端宁以外,另一个同样突出到耀眼的女生。
孟漪呆呆地看着她,心里蓦然有种被欺侮的委屈感,不懂她突然跳出来的用意是什么,嘲讽自己不知轻重还敢找陆端宁,太傻了是吗?
她“哦”了一声,扭头要走,又被云姣叫住:“哎,你叫——那个什么,孟漪是吧?”
孟漪简直有些恼火了,抬头怒视她:“是又怎么了?”
漫天绯红色云霞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光影在云姣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晃动。她好像完全察觉不出来孟漪的不悦,不解地问她:“你怎么只找他不找我啊?”
孟漪愣住:“什么?”
云姣走近,孟漪仿佛能闻到她身上一股栀子花的甜香味,和她整个人给自己的感受一样,看似清纯美丽,存在感却强得不容置疑。
“你们的晚会啊,不需要一个会跳舞的吗?”云姣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云姣打电话过来的十分钟前,慕越在食堂吃饭,刚取完餐,手机“嘟”的响了一声,提醒他有新邮件。
慕越坐下,单手拉开可乐拉环喝了一口。他拿起手机点开看,内容空白,附件里插了一份社团报名表。
他随便扫了一眼报名表,看到姓名那一栏赫然写的是:陆端宁。
可乐突然呛进了嗓子眼。
“咳咳——”
“看到什么了激动成这样?”室友拍了拍他的脊背,同情地问,“辅导员找你帮他开会还是带新生?”
“不是,报名参加社团的。”慕越划掉手机页面,奇怪地问他,“手作社哪里能看到我的邮箱?”
“你们手作社还在呢?”室友调侃了一句,在慕越瞪过来之前举手讨饶,回答道,“学校主页吧,前段时间招新不是发了个通知,里面有所有社团的名单,社长的个人信息都在表上,邮箱这种应该也有吧,不过——”
慕越问:“不过什么?”
室友瞥他一眼:“青大社团那么多,你们那小猫三两只的手作社今年脱离倒数第五了吗?”
慕越:“……”
室友摸了摸下巴:“要能翻到你那栏也挺费劲的,你说这个人是真的热爱手作还是又是奔着你来的?不加手机号先发邮件,他还挺矜持。”
慕越:“……滚蛋。”
室友的话不是乱讲的,以前还是学姐当社长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打着接近慕越的心思加入,很快又在他有男朋友了的噩耗下黯然退社。
手作材料不算便宜,学姐这个黑心中间商平白赚了一大笔会费,平时舍不得的材料有钱买了,还能供他们在学期末聚餐的时候吃饱喝足。学姐一番思忖,更不愿意让这个宝贝金疙瘩走人,摁头交接,在毕业前逼着慕越当了小破社团的社长。
室友喝了口可乐,评价说:“你这样,像不像靠卖身养活一大家子?”
慕越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他一脚。
不过,慕越还没自恋到有人入社就觉得他对自己别有所图,更何况那个人是陆端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