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的伤还在,周围的男生都在讨论是谁干的。
慕越别扭地别开头,他却直直地看过来,嘴上念着遵守校规校纪一类冠冕堂皇的话,混不吝地朝慕越挑了下眉。
子弹头吊坠就大喇喇地挂在蓝白色的校服胸口。
慕越当时想,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之后一阵子,他十分关注国内扫黑除恶的新闻,带有一种隐秘的期待希望国家把齐临背后的恶势力铲除殆尽。
齐临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倒在沙发上撑着脑袋笑了半天,慕越不悦地踢他一脚让他别笑了,齐临才说:“我爸是战地记者,子弹是他送我的。我当时也想不通,这东西他是怎么混过海关的。”
“你去问问他不就得了。”
“他很早就死了,在我12岁那年吧,这堆子弹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份生日礼物。”齐临抚摸慕越的头发,眉眼带笑,不知道是在安慰谁,“战场这种地方嘛,空袭中弹……常有的事。”
慕越裹紧毯子靠在齐临身上,密绒绒的眼睫毛合拢,因为嗅到熟悉的气息,他乖乖巧巧地睡着了。
齐临抱着他,动作尽可能轻地拾起掉在地上的手机,关掉投影仪,在合上笔记本之前,他瞥了一眼屏幕,看到慕越睡前在看的那部电影名字——《黑山羊》。
脸上拂过羽毛一样轻柔的触感,扫过眉眼,捏捏鼻梁和耳垂。齐临闭着眼睛,将某个刚睡醒就开始动手动脚的人揉进怀里,低声说:“慕越越,别闹。”
“别睡了,快起床。”慕越半骑在他身上,摇晃他的肩膀,“起来做饭给我吃。”
齐临刚睡着没多久,困倦地睁开眼,与上方那双微挑的眼瞳冷冷对视了几秒。
他面无表情地看人时总会显得有些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吓哭小孩或者打爆谁的头。
慕越毫无畏惧,双手按在齐临那张冷酷的脸上:“齐临哥哥起床,今天我想喝豆浆。”
齐临:“……”
结果毫无悬念,又是他率先败下阵来。
他懒得与慕越计较自己昨夜坐的是几点钟的航班,到现在又睡了几个小时,说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也不会在乎。
他叹了口气,抬手压下慕越的后脑勺,像亲吻又像泄愤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慕越按着隐隐生疼的下唇问:“你属狗吗?”
“我属马。”齐临套了件t恤,回头把舒舒服服躺回被窝里的慕越一把拎起来,“你也别睡,睡多久了,豆浆机声音那么大也躺得下去?”
窗外绿叶攀援,桔红色的凌霄花枝缀了满墙。
慕越踩着拖鞋跟在齐临身后,看他将泡好的黑豆黄豆放进破壁机,在嗡嗡的转动声里递过来一杯清水。
慕越握着水杯喝了一口,问他:“你不是说至少要到月底吗?”
“忙完就提前返校了,”齐临抓了抓头发,颇有些头疼地说,“辅导员每周给我打电话,超过四周的请假期限,明年就该重修和你一起上课了。”
“那你今天要去找他销假?”
“是啊。”
齐临接过慕越递过来的玻璃杯,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忽然听到他说:“晚上你陪我一起去看中秋晚会的节目排练吧。”
“行。”齐临没多想,一口答应了。
到了晚上,他才知道要看的人是谁。
宽敞明亮的舞蹈房,穿着粉蓝色练功服的云姣张开手臂,像只轻盈的小蝴蝶在音乐伴奏下一起一落,踮脚旋转。
角落里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摄像部的男生,支着单反在拍排练的花絮;还有一个则是被慕越派来安抚云姣的孟漪,但是显然没有安抚成功,已经被云姣大小姐打入冷宫,此刻求救般看向齐临身后的慕越。
慕越假装没看到孟漪,也没看到齐临骤然不悦的脸色,自顾自走到摄影部的男生旁,好像他对拍摄很有研究。
背后传来一股力道,齐临拽着他的卫衣领口把人拎回来,另一只手禁锢住他单薄的腰身。
微沉的嗓音在耳后响起,语气森然:“你去哪儿?”
慕越眨了眨眼睛:“只是随便看看。”
齐临没有计较他突然走开的时候,又将矛头对准了云姣:“她排练有什么好看的?”
“云姣跳得挺好的,是你对她意见太大了。”
齐临的回应是很轻的一声嗤笑。
慕越:“……”
他只能转身,趁此刻无人注意,扶住齐临的手臂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认真说:“陪她排练的事我推了好几次,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再不来她真的会发飙。等她跳完过来的时候你态度好点,别在这里、也别在今天跟她吵架,知道了吗?”
齐临垂眼盯了慕越片刻,望进那双笑意盈盈的桃花眼深处,像一只被人类驯服的大狗,从喉咙里挤出个“嗯”字。
伴奏停下的前几分钟,慕越点的果茶也到了,电话里外卖员说不知道舞蹈房的具体位置,他和齐临说了一声,自己下楼去取。
云姣今天跳得太久,盘发有些松了,发梢被汗水浸得湿润。她对着镜子重新绑了一遍头发,从孟漪手里接过纸巾擦额头的汗珠,然后才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齐临。
莹亮的杏眼里,不屑的情绪表达得赤裸裸,毫不掩饰。
她语气不善地问:“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