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上黑色的字迹被雨水冲刷变得模糊。
那个名字依稀是——
慕越。
慕越当然讨厌雨天,每逢雨天他就更不容易逃开那些莫名其妙的纠缠,比平时倒霉数倍。
而始作俑者又是谁呢?
从他进入附中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歇过的风言风语——他的妈妈做了谁的小三,拆散了谁的家庭,而他本人又是如何青出于蓝,是只一被示好就迫不及待迎上前去的小狐狸精……
这个人只是编造了一些真真假假的传言,就足以使初来乍到、毫无防备的慕越跌入泥潭。
以至于他都忘了深究空穴来风的,这缕风到底从哪个见不得光的角落里吹来?
有人走到云姣身后,他个子很高,足以越过她的脑袋,清楚地看到楼下角落里发生的一切。
“校园霸凌诶,好可怕。”云姣支着脑袋,笑眯眯地说,“幸好我是霸凌人的那一方,你说对吧?”
“大小姐,”身后的人笑了一声,漫不经意地问,“这种程度而已,你觉得已经够了吗?”
那是少年齐临的声音。
语烟乄
台风来临的第一夜,暴雨如注,强风吹袭屋顶,在树梢上肆虐,透过窗户只能看到一团团被雨水晕到模糊的黑影。
筱筱拉上窗帘,将瓢泼大雨拦在了窗外,回过头对云姣说:“我真没想到,你居然能和你爸爸的私生子做朋友。”
云姣耸了耸肩:“我也挺想不到的。”
“因为什么?”筱筱回头,眉眼笑眯起来,“我认识的那个云姣转性了?”
“没有。”云姣面无表情地说。
她至今无法原谅父亲的出轨,甚至将背叛放在了明面上,没有一点掩饰地,亲口问她:“姣姣,想不想有一个哥哥来家里陪你?”
云姣没有哥哥,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唯一的孩子。她从小就像公主一样,在绝对优渥的环境和仅供给她一人的宠爱里长大,这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幸运,也是她十几年来骄傲的根基。
但凡有任何一个人妄图夺走或者分享这份骄傲,云姣都不会让他好过。
可是到最后……
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筱筱问,“觉得他这人还行?”
“可能吧。”云姣满不在乎,此刻依旧没什么好话,“反正不是个小丑。”
一开始,她当然对那个叫“慕越”的人有过想象。
他最好符合他的出身,拥有底层男性共有的劣根性,愚蠢贪婪且短视,卑劣得人尽皆知,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成为那个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俯视她所谓的“哥哥”陷入自己人为制造的惩戒中。
毕竟,十个人欺负一个人是欺凌,一万个人欺负一个人就是正义。
她了解到的情况也确实是这样,他的中考成绩差得简直离谱,有人为他托关系请人吃饭才终于进了附中;因为肖似他那个小三妈的脸,他吸引了学校里不少富家子弟的注意,而他表面谁也不搭理,实际对他们送去的礼物来者不拒……
劣等基因的影响果然根深蒂固,这个让爸爸念念不忘甚至想带回家的私生子也不过如此,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讨男人欢心。
这也没错,因为她的爸爸确实是男人里最吃这一套的那种人,不然也不会和要强的妈妈早早离心。
云姣终于下定决心,抹去内心多余且无用的负罪感。
她问筱筱:“如果我要教训一个人,应该找谁替我动手?”
筱筱年纪轻轻就拥有一个足球队那样多的前男友数量,在这方面人脉很广,没过多久,她就替云姣问到了答案——
高二理实的齐临。
这名字听着有点耳熟,云姣回忆半晌,在高中部荣誉榜上找到了他的名字。
齐临。
他刚代表学校参加英语演讲比赛,拿到了全市一等奖。
“找他?”云姣指着荣誉榜上男生的照片,怀疑地问,“你确定?”
这人长得不像是统管混混的附中黑老大,更可能在听清楚她们的来意之后把她俩逮到教导主任那里接受素质教育。
“没错啊。”筱筱认真对比男生的班级和名字,“高二理实班,齐临。”
云姣问:“他们班是不是还有别的叫这个名字的?”
“没了,只有我。”身后一道声音回答。
云姣惊诧回头,撞入他浓黑的眼眸中。
和照片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就算他穿着洁白的校服衬衫,低头注视她们的时候眼眸带笑——
直觉告诉云姣,这个人锋利得深不可测。
聊了将近三个小时,筱筱终于从云姣房间里出来。
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困意,站在门外打了个哈欠,抬眼正撞上站在起居室刚打开冰箱的陆端宁。
筱筱“噌”地放下手,立正站好。
陆端宁很轻地笑了,从冰箱里拿出一罐果汁,问她:“困了?要不要喝一点?”
筱筱被他的笑容晃到,坐过去,捧起了陆端宁亲手倒给她的苹果汁,晕晕乎乎地心想:“我何德何能……”
“你叫,姜珏筱是吗?”陆端宁问。
筱筱抬眼,还未问他怎么知道的,陆端宁自然地解释说:“我听云姣提起过。”
“她都怎么说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