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伯伯今天把越越接回来住,他就能每天陪你玩,和你一起上学写作业,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陆端宁的心飞扬起来,他压住翘起的嘴角,却控制不住自己跑出去的步伐,用力“嗯”了一声。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激烈的碰撞之后,陆端宁昏了过去。
醒来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疼欲裂。妈妈在与伯母争吵,声音不复往日的温文尔雅,甚至显得过于尖锐。
在那些质问声里,陆端宁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郁容回到病房,惊讶地发现陆端宁在哭。
她以为他是被车祸吓坏了,心疼地抱住他,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痛不痛。
陆端宁摇头,双眼通红,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他是很疼,但这不是他哭的原因……他只是有一种想哭的直觉。
哭的原因很快就来到了——
“你找他干什么?”
陆端宁察觉出男人过分冷漠的态度,却还是坚持说:“我们是朋友!”
“陆端宁,”父亲垂眼看着他,“慕伯伯过世了,他不配做你朋友了,学会换个新朋友吧。”
就像留不住他的小猪一样,太弱小的孩子同样挽救不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他应该像他们换掉小猪一样换了慕越,可他不想。
同一个品牌生产线上的毛绒玩具代替不了他经年日久早已经习惯了的那一只;所有朝他伸来的温热手掌,都和慕越的不一样。
到后来,分别的时间是他们相处的几十倍几百倍,他以为自己早该忘了慕越,但疼痛让他不得不记住,甚至超出了童年记忆所该有的深度。
粉色的胖滚滚的小猪,柔软的黑发蹭在脸上的触感,紧握在一起的潮湿掌心……
所有还算美好的回忆,所有与慕越有关的记忆,都因为慕伯伯的死和纠缠其中的利益纠葛,变得不再纯粹快乐,甚至拢上一层冰冷压抑的阴影。
慕越的名字,从圆滚滚的小猪,快乐的笑闹和让他喘不过气的拥抱,变成了持续不断的阵痛。
直到在阵痛里长大成人,他始终没见过慕越。
(二更)
台风来临的第二夜,五个人一只猫围坐在二楼起居室,在疾风骤雨里看以海岛为背景的国外恐怖片。
银幕上的光反射在他们脸上,亮莹莹的,云姣和筱筱挤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主人公走进阴森诡异的无人别墅。
此刻暴雨倾塌,音效声放得特别大,映衬着室外的风暴气旋,震在耳廓旁时有种身临其境的惊魂不定。
慕越越看越困,为了不扫他们的兴,只能陪在旁边心不在焉地捋西施的尾巴,靠不停骚扰她来提神。
“喵——”
西施恼怒地叫了一声,被电影里的一记雷声吞没。
抗议无效,慕越变本加厉,捏她的耳朵,揉揉脸颊和黑爪子。西施脾气再好也不堪其扰,张嘴咬他一口,飞快往陆端宁怀里藏。
慕越伸手拦她,西施噌地跳开,他没拦住,捉到一只干燥的手心。
陆端宁侧眸看他一眼。
慕越小声说:“不好意思。”松开了他的手。
陆端宁没应声,揉了揉西施的下巴,先哄好她,再把她引过去陪慕越打发时间。
西施不情不愿地趴在他与慕越之间,脑袋搭在前爪上,眯缝起了眼睛。
慕越试探性地戳了一下她的爪子,西施瞥他一眼,金色瞳孔发出幽幽的绿光。慕越又戳她一下,西施低头张嘴,作势要咬他。
慕越小声嘀咕:“宝贝,你怎么这么凶啊?”
西施的回应是充满威胁的一声“嗷呜”。
后颈头发被人扯了一下,慕越回头,听到齐临疑惑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逗猫玩啊。”慕越说。
黑猫藏身于黑暗里,要不是那一缝眸光,齐临几乎分辨不出她也在这儿,他捏了一下慕越的后颈:“小心她咬你。”
“不会的,西施可乖了。”慕越说,然后伸手按住她圆溜溜的脑袋,把手指从她的小尖牙里抽出来。
“怎么这么不乖啊。”慕越咬牙切齿,又要控制着音量,不让齐临听出来。
他把手伸进黑猫毛绒绒的肚皮下,摸她的小肚子,小猫咪喉咙里的警告意味更加明确了。
她坐起身,作势要再咬他一口,突然嗅到一阵熟悉的气息。陆端宁的指腹碰了一下小猫的鼻尖,揉着她的脑袋温柔说:“西施,不可以咬哥哥。”
“喵。”西施用脑袋蹭他的手指,不太情愿地趴了回去。
陆端宁牵住慕越的手,把他带给西施闻,等她熟悉以后,再移到头顶,打着转儿揉她毛绒绒的小脑袋。
那边电影正放到刺激桥段,云姣和筱筱发出聚精会神的抽气声。
慕越的右手却被压在西施脊背上,温热覆盖手背,牵引着他的手抚弄黑猫。
小猫无知无觉,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慕越的手指却隐隐有些出汗了。
他偏头看了陆端宁一眼,只看到他凝神望向银幕,眉眼清隽分明,蝶翼般的长睫晃着幽亮的光点。
他应该是看得太专注,忘记还抓着自己了。
慕越为他找理由,试着挣了挣右手,想提醒陆端宁松开,却反被他更紧地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