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临挡在慕越身前,他不能对长辈说什么,近乎漠然地凝视她。只有慕越神色微怔,酒后微红的脸颊因为羞耻,霎那间苍白一片。
他突然觉得如芒在背,怀疑是不是他们都认识自己,是不是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自己这里看。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期,他明明没做过任何一件坏事,却要被人扒光了衣服大声耻笑。
陆端宁在和云津遥说话,说现在毕竟是云姣的生日宴,哪有当着客人的面教育小孩的。这么多人里,好像只有他开口时,云津遥会正眼看他,稍微顾忌一点。
然而慕越没心思听他们的对话,齐临担心地垂眼看他,用力握住他的手,将他带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二楼安静了许多,嘈杂的声音被隔绝在脚下。
齐临松开了拉着慕越的手,回头看他。慕越睫毛垂着,眼下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
他伸手过来想摸一下,却被慕越用脸碰开。
他很轻地眨了眨眼睛,靠过来,沉默地抱住齐临的腰,额头抵在他肩膀上。
“怎么了?”
慕越摇头,闷声说:“没事。”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自己肩头的衣料被濡湿了一块,凉浸浸地贴在皮肤上。齐临垂眼,摸了摸慕越的脑袋,从柔软的发顶捋到稍长的发尾。
陆端宁上楼,正好撞见他们拥抱在一起。
齐临脊背抵着墙,一手搂紧慕越,一手拨开他的额发,低头安慰般与他额头相贴,轻声说:“慕越越,哭什么。她不是在说你,知道吗?”
慕越应了声嗯,视线微错,与不远处站着的陆端宁撞了个正着。
他站在走廊的一盏灯下,眼瞳里微光闪烁,像大雨淋漓时泼溅的水光。
慕越眨了眨眼,漠不关心地收回视线。
他像是没看到陆端宁,或者看到了也无所谓,踮起脚尖往齐临唇上碰了一下,含糊叫他:“齐临哥哥。”
“嗯?”
“你一定……不要离开我。”
因为这场突然的闹剧,宴会早早便结束了,宾客各自散去,去他们的房间休息。云津遥也没有离开,他和云姣还有别的话要说。
一早坐船走的只有齐临和慕越两个人。
天将破晓,海面平静。
慕越吃了晕船药,靠在齐临身上休息。
半梦半醒间,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脸,把他戳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隙天光漏下来,照在侧颊,晃得他眼前一片过曝的白光。
慕越皱了皱鼻子,想避开日光,于是将脸埋在齐临手臂上,却被他逗猫一样挠了挠下巴。
慕越不高兴地睁开眼,小声骂了他一句,却被齐临听到了,俯身凑过来问:“你骂谁呢?再骂一句试试?”
慕越懒得搭理他,闭着眼睛装聋子,装着装着就睡着了。
齐临好笑地看他,慕越睡着后的模样与平时不太一样,露出一副难得乖巧的睡颜。
他对着慕越的侧脸拍了张照片。
突然,手机响了一声。
有人给他发了条消息,来自「」。
齐临皱了皱眉,心里觉得怪异,却没有太在意,随手点开。
只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没有人,而是投影在墙面上的两道影子。
一站一坐。
他们在接吻。
几分钟过去,齐临还在看这张照片。
一直看到屏幕自己息屏暗了下去,他终于才放下手机,转过头,垂眼端详熟睡中的慕越。
手指依次碾过挺翘的鼻尖、微张的嘴唇和脖颈处凸起的喉结,指腹贴在上面,能清晰感受到慕越的呼吸与血液流动带来的脉搏起伏。
没人比齐临更熟悉这张脸的轮廓线条,他自己刚刚才拍下一张。两张照片如果交叠着放到一块,坐着的那个人影几乎能重叠在一起。
那就是慕越。
是这个依偎在自己身旁,满脸单纯无害的人。
看起来那么乖巧,不会顶嘴、不会咬人、不会说任性的的话……
更不会欺骗自己,若无其事地拿起刀,往自己的胸口里捅。
他为什么不能一直都这么乖呢?
清晨,墙壁上的指针指向数字“8”。
室内很安静,云姣为了躲避母亲的余怒,一早就带着筱筱往外面躲了,此刻只有两个人在二层小别墅里。
风起时,树叶飒飒如潮涌,一阵阵袭来,鸟雀振翅,从半空中急掠而过。
陆端宁坐在落地窗前,他发出一条未知的内容,收起手机,放到了小圆桌上不再看它。
“小宁,早。”
“伯母早。”陆端宁说。
他身后走来一个穿着浅色套装的女人,拿着杯咖啡坐在陆端宁正对面。她见到陆端宁摆弄手机的动作,于是问了一句:“刚刚在忙吗?”
“不是,只是一条——”
陆端宁顿了顿,歪了一下脑袋,微笑起来说,“一条通知?”
身后,西施已经吃饱喝足,埋下头给自己舔了会儿毛,收拾干净了才翘着尾巴去找陆端宁。
她一路小跑过来,先看到的却是面容严肃的云津遥。
云津遥不是一个温柔和善的人,也谈不上多喜欢猫。小动物天然对此敏感,一见到她,西施的尾巴毛就炸了起来,一边炸着一边弹跳起来,像是举着一个黝黑的鸡毛毯子撞进陆端宁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