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越无奈地说:“你骂谁啊?”
“骂你啊,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窗外,初冬的花园被白雪覆盖,风一吹,枝条的积雪就簌簌下落。
阳光洒至窗前,金光灿灿地照在慕越身上,云姣看了他片刻,忽然上前,伸手抱住了他,“你不怪我,那我也不怪你了。慕越,你只是被生下来而已,这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指责自己了。”
人的语言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为什么那么多次,他对着镜子说“慕越,不要怀疑,你值得陆端宁的喜欢”,这条咒语总是失灵,像是卡住的机械,锈迹斑斑再也运转不起来。
此刻延迟了那么久,却突兀地开始生效了。
如果他真的能处理好这件事,还陆端宁一个清白,如果他也能对陆端宁起到一点作用,而不是只会让他疲惫为难,那不论将来他与陆端宁会走向何方,是不是就能代表着:
慕越……你真的值得?
虽然云姣的原话是“用不着太感激我,如果不是我要走了,就算把录音给你对我的影响也不大,我才不会帮你呢”,可回到家理过一遍完整的录音,慕越才发现,录音里她说的那些话的恶劣程度毫无掩饰,根本不是出国几年再回来就能把自己摘出去的事。
如果要达成他想要的声势,那么校园霸凌这件事势必会成为云姣光亮人生里最大的污点,和齐临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
慕越思忖片刻,还是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几个小时前刚让乌鸦滚开,现在不得不再让他滚回来,拜托他帮自己一个忙,把文件里云姣的声音单独做变声处理。
乌鸦果然还记着早上的仇,不冷不热地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呢。”
“你不是要蹭热度吗?”慕越正色说,“下午六点我会开直播,你记得这时候过来。”
听上去是个大瓜……
乌鸦好奇慕越的感情生活很久了,迫于陆端宁的淫威不敢直问,此刻相当愿意站在吃瓜第一线,一口答应:“成交!”
一个乌鸦还不够,好在他还有些不同区的up朋友,虽然只是酒肉之交,但也都愿意顺手帮个忙——劈腿传闻并没有怎么影响到慕越的同行缘,在up主圈里,这件事对慕越最大的影响就是多了一个“我去,陆端宁”的标签,陆端宁有多少红粉,他就吸了多少黑粉,还被其他up主狠狠同情了一把,在群里排着队给慕越越摸头呼噜毛。
某种意义上,确实应该感谢同行的衬托,在睡粉撩骚开黄腔勾搭未成年的男up现状里,劈个腿再和男朋友不和平分手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慕越仍然是群里最乖的小朋友。
最难的舆论阵地,仍然是青城大学——
这座洁白的象牙塔,和那群眼里容不得道德有瑕的、充满正义感的学生们。
“你再说一遍?”电话里,季轻一贯云淡风轻的声线少有这么不可置信的时候,“你让我干什么?把谁拦在外面?”
“下午六点,你的那档播客的时间让给我,再帮我守在外面拦一下主任和你搭档,别让他们闯进来。”慕越说。
“不相干的人才能用‘闯’这个字吧?”季轻忍不住问,“到底谁才是闯进来的那个啊?”
“你帮不帮我?”
“我疯了才会帮你干这事,别说主任,我搭档就够弄死我了,你是我什么人啊我要为你这么豁出去?”季轻坚决道,“你不把事情讲清楚,我不可能帮你。”
“三言两语说不清,你就站门口,到时候就知道了。”慕越咬了咬牙,软下声音,“季轻哥哥,求你了。”
“……草。”季轻移开手机,很轻地骂了声脏话,两秒之后才开口,“不答应你你就撒娇是吧?”
慕越问:“管用吗?”
“不管用,留着跟你老公撒去。”季轻没好气道,“陆端宁没在你旁边是吧?亲嘴照都上热搜了,你不怕他听见派杀手过来找我吗?”
过了片刻,他又说,“五点半,你提前半小时过来找我。”
还是季轻说起来,慕越才发现陆端宁似乎真的不在家,只有西施趴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皑皑白雪,寂寞地甩尾巴。
昨夜的蛋糕也不在原位了,慕越找了一圈,冰箱厨房垃圾桶四处都没找到,应该是被陆端宁带出去清理掉了。
慕越从餐厅过来,地毯上一点暗红色突然撞入他的视线,是血迹。
星星点点蹭了一路,最后消失在西施黝黑的身体下。
怎么回事?
慕越走过去查看她的状况,西施缩了缩爪子,有些心虚地抖了抖耳朵,低下脑袋。
“别躲,给我看看你是不是撞到哪儿了?”他先按住了西施的后颈,防止她乱动,再捏住了她的爪子。
粉色的肉垫之间有一道小小的伤口,像是被什么锐物割伤了,后来又被她自己舔过,已经不再出血了,但伤口还是需要处理一下,消消毒。
慕越抱起西施,重新翻出来万圣节时给她买的南瓜圈,套在她的脖子上,不管她不满的喵喵叫,擦上药包扎好,再抱着她去找事故现场,问她:“你怎么弄的?”
西施不仅不回答,还要气势汹汹地冲他哈气。
慕越眯缝起眼睛:“这么凶,我在帮你好不好?小白眼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