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这里有一块不大不小的伤疤,是小时候一场火灾留下的。林桉的父母作为一线的消防员,就死在这场特大火灾里。那时他懵懂无知,愣愣地看着一群人从大楼里拖出来两具面目焦黑的尸体,早上出门前给爸妈戴的小兔子胸针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那时候太小,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受伤的了,只知道这件事后他大病一场,整整烧了一个月,醒来领了抚恤金后,就被外婆接到了身边。
一晃二十年过去,这块伤疤承载着林桉对父母的回忆,一直陪伴着他,直到遇上江绪。
两人床上温存时,江绪在亲吻到他胸前这块伤疤时皱了眉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很快就移开了,林桉见状记在了心里,后面偷偷纹了和江绪一样的纹身,将伤疤盖住了。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林桉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站起来关掉花洒,刚要披着睡袍出去,便听见门口传来响动。
“吱呀——”一声,房门登时打开,林桉错愕地看着面前的江绪,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有些恼火:“你怎么进来的?”
江绪淡淡地挑起眉毛,“这家酒店是江氏的产业,你说呢?”
林桉愤愤不平地转过头去,将浴袍裹紧了些,“什么事?”
江绪静静地望着他,将门关上,难得温柔地说:“你生气了?今天是我不好,向你赔不是了。”
林桉眼眶一酸,想到沈清安他们的羞辱,咬牙道:“你不必道歉,让沈清安道歉。”
闻言,江绪的眼神登时冷了,语气也强硬起来:“林桉,清安他们今天是失了分寸,但本质就是玩笑,你何必那么小气?”
“小气?我小气?”林桉难以置信地看着江绪,“他们羞辱我,我还得宽宏大量么?绪哥,偏心也不是你这样偏的。”
江绪深深地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睛明穴,“你误会了,我和清安没什么,只是久别重逢,格外照顾而已。”
林桉想到照片上沈清安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穿衣风格,心里越来越凉,“那为什么我和他都是那样的打扮?你说是你喜欢,我才一年四季都这样穿,可今日见了沈清安,我才发现他也是这样。绪哥,你能说你不是故意的吗?”
“林桉!”江绪终于失了耐心,他原本就不想哄这个敏感又死倔的人,要不是林桉体贴又温柔,他还不想跟他断,敢这么质问他的人,他早就一脚踹到不知哪里去了。现下他居然还敢对自己的感情指指点点,他以为他是谁?真把自己当江家太太了么?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跟沈清安什么都没有,我们在一起五年,你难道对我这点信任都没有么?”江绪冷冷地乜着他,语气里居然还带了些委屈。
“我”林桉捏着浴袍衣角,一时语塞,连忙摇头:“我当然相信你,可是”
江绪挥挥手,蛮横地打断了他,“那就乖乖的,闹什么脾气?今天在我那么多朋友面前摔门甩脸色,弄得我多没面子。”
林桉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他做得不对,江绪爱面子如命,尤其是在外人面前,“对不起,绪哥。”
江绪对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很满意,捧住他的脸亲了亲,笑道:“好啦,原谅你。不过,我今天又丢人又伤心的,你只道个歉多没诚意啊,就没有别的补偿?”
林桉看着他眼底涌上来的欲望,羞涩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亲了亲那线条流畅的唇瓣。
浴袍缓缓掉落在地,屋内芙蓉帐暖,一夜尽态极妍。
第二天一早,林桉揉着酸痛不已的腰起来,看到身边空空如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他还是不肯在他这里留宿。
拿起手机,里面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全都是他的研究生发来的。因为这两日的荒唐事,他落下了不少工作,都快忘记她临近毕业,论文还需他这个导师过目。
林桉打开文件细细看了一会儿,发语音跟她粗略讲了下问题,“你到研教楼等我,我十分钟就到。”
下床穿衣的时候,林桉看到柜子里一排的风衣,心里咯噔一下,涌上一阵无名火,偏不想穿,从箱子里面翻出八百年不见天日的湖水蓝卫衣,搭了条休闲裤。
望着落地镜中的自己,虽然早已不复青春,但鲜亮的配色仍然让他少年气十足,一下就把他勾回和江绪在大学里的日子。
林桉静静地看着,突然胸口一阵酸涩,他都忘了,这样简单又舒适的打扮,是他从前最喜欢的,却因为江绪的爱好一次次舍弃。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生活便紧紧围绕着江绪,随他喜而喜,随他悲而悲,渐渐地将那个意气风发、满怀梦想的少年遗忘了。
林桉重重地叹了口气,从床头柜拿起眼镜框戴上便出门了。
等到研究楼的时候,林桉远远便看见自己办公室前站了一个愁眉苦脸的女生,“小酒!”
季酒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哭嚎着朝他扑过来,“师父!”
林桉被这小孩猛地拽住衣角,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无奈地笑着拍拍她,“好徒儿,为师这不就来了?”
季酒弯下去的嘴角顿时又扬起来了,瘪着嘴“嗯”了一声,眼眶红红的。
两人进了办公室,林桉在电脑上打开了她的毕业论文,没看几眼后就开始叹气,“小酒啊,你这个数据完全没有可信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