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桉把头枕在她膝上,眼神清亮,“没有外婆,我打算……我打算跟他分手了。”
外婆一怔,“这是为什么?”
当初她这个外孙,宁愿被老家人戳脊梁骨笑话,也要跟一个男人好,她骂过也打过,但林桉那时候跪在她身前,眼睛里满是坚定,告诉她,江绪对他很好,他喜欢他,以后绝对不会后悔。
她是老人,思想观念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但为了不伤这个自己从小呵护长大孩子的心,只能默默支持他,年复一年忍受别人的闲言碎语。
不过后来,江绪确实如林桉所说,对他很大方,又是吃穿用度全包,还给他付了学费,是整个林家的大恩人,她心里感激,也就对这个“江少爷”更加包容。
人生在世几十年,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已经很难了,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但五年时间过去,林桉每次回来,她愈发能感觉到,这孩子过的并不快乐。他以前很爱笑的,笑起来像怀城清澈的溪水,有一股温润的气质,每次看他笑,她心里都很高兴。
但林桉逐渐变成了向下的嘴角。
可他从没跟她诉过苦,甚至有一次,林桉脸上带着伤回来,她心疼的不行,这个孩子也只是傻乎乎地骗她是摔的。
京城豪门世家,他们这样出身平凡的人,还是男人,连最基本的生儿育女都做不到,光凭一点“喜欢”,又能坚持多久呢?
林桉看她出神,拿手在她面前摇了摇,笑道:“外婆,你想什么呢?”
外婆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脸,“孩子,你受苦了,如果实在委屈,就回家来吧。”
“哪有这回事?我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媳妇……”
林桉还想开些玩笑,可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外婆,他心里喜欢的人回来了。”
“我变成了多余的那个。我不想继续折磨自己,也不想再死皮赖脸纠缠他了。”
外婆满眼心疼,将他搂在怀里。
“那就跟他断了吧,回家来,还有外婆呢。”
林桉在怀城住了两晚,江绪一个电话都没打来,倒是夏景逸见他不在酒店住了,还发微信问他是否安好。
期间,林桉时常握着手机呆坐在沙发上,连外婆喊他都听不见。
外婆怕他出什么问题,便想让他请假在家休息,却被林桉一口回绝。
“分个手而已,不至于那么脆弱。更何况,我的学生们还在等我回去上课。”林桉利落地收拾了东西,又俯身抱了抱干瘦的外婆,笑道:“您自己在家照顾好身体,等年底合同期满,我就从京城辞职回家,来怀城找工作。”
外婆拍拍他的肩膀,欣慰道:“你能看开就好,只是”
林桉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迟疑半晌,叹了口气:“我想把明科大发给我的那套房子卖了,把钱还给江绪,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外婆这才舒展了笑颜,眉眼间点点晶莹:“好孩子,咱不欠别人的,清清白白地去,坦坦荡荡地回。”
因为第二天早上有课,林桉便买了当晚的飞机票,赶回去的时候已近凌晨了。
他原本以为,江绪会陪着沈清安,谁知道走近门口时,里面传来了熟悉的钢琴曲声。
林桉的心猛地震颤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开了门,偷偷探出个脑袋,便看到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满眼冷意的江绪。
“你去哪里了?两天一个电话都不打,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呢。”
林桉愣了一下,“我回老家了,外婆身体不太好。”
江绪挑挑眉,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怀疑,“把你手机给我看看。”
要是在以前,林桉定是不敢违逆江绪的意思,但一想到沈清安那堆破事,心底涌上一股无名火,竟异常强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江绪瞪大了眼。
“林桉,我再给你三秒,马上、立刻,把手机拿过来。”
林桉垂下了眼帘,在心里默默叹气。
明明自己总有一堆理不清的花花草草,却苛求他干干净净。
“你看就是了。”
林桉把手机放在他面前,团子“喵喵”地叫着跑过来,亲昵地蹭他的裤脚,林桉抱起它,安静地坐在江绪身边。
江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快速翻阅起他的聊天记录。林桉手机里的联系人不多,且大部分是工作上的同事,平常的联系除了江绪就是外婆。江绪翻了好几页,终于在最下面那里看到了一个扎眼的名字。
夏师兄。
江绪冷哼一声,抬头瞥了林桉一眼,“你跟夏景逸很熟吗?不过见了几面,他就那么关心你?”
林桉摸摸团子的头,无所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我这几天不在酒店住了,所以夏师兄发消息来问问我怎么回事,有问题吗?”
他说话带了些情绪,江绪愣了愣,登时火冒三丈:“当然有问题!他难道不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整天对着我的人嘘寒问暖的算怎么回事?”
林桉苦笑一声,心一点点凉下来,“你和我的关系?绪哥,在外面,你可从没承认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绪“啧”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这是在怪我?别忘了,当初是谁同意只当床伴不谈感情的?你现在又来反悔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