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图尔城不远的一个镇子里出生的。”吕西安回答道,“那个镇子的名字叫做布尔黛西埃尔。”
“有些太长了,读起来也有点滑稽。”德·拉罗舍尔伯爵还是有些不满意,“不过可以稍稍修改一下……德·布里西埃这个名字听上去怎么样?”
“德·布里西埃男爵吗?”巴黎伯爵念了一遍,“好,听上去还不错。”
“吕西安·德·巴罗瓦·德·布里西埃。”德·拉罗舍尔伯爵看向吕西安,“您觉得怎么样?”
吕西安在脑海里重复了几遍他的新头衔,他压抑住自己的狂喜,“非常好,我很感激陛下和伯爵先生。”
“那么您从今以后就是德·布里西埃男爵了。”巴黎伯爵在写字台上很快写好了一份册封书,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这张纸递给了吕西安。
吕西安接过这份薄薄的文件,他看着纸上逐渐干透的墨水,感到自己一下子身价倍增了,如果母亲看到他见到了国王的孙子,又成为了男爵,她会怎么说呢?
“我感谢陛下的隆恩。”吕西安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些干涩,他单膝跪地,吻了吻巴黎伯爵的手背,“我永远是陛下忠实的仆人。”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心实意的。
巴黎伯爵看上去对吕西安更加满意了。
“那么,我祝二位圣诞快乐,也祝巴罗瓦先生能够在选举中成功当选。”他按了按桌上的电铃,一个仆人推门进来,“詹姆斯会送你们出去。”
两个人再次向巴黎伯爵鞠躬,倒退着离开书房。
当德·拉罗舍尔伯爵和吕西安再次坐进马车时,吕西安连忙展开手里的那份册封书,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
“喜欢您的圣诞礼物吗?”德·拉罗舍尔伯爵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吕西安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伯爵,德·拉罗舍尔伯爵那总是冷若冰霜的脸上,却一反常态地挂起了微笑。
在这一瞬间,吕西安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
“谢谢您。”他朝拉罗舍尔伯爵说道,这一次的感谢比起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更加真心实意。
礼物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结束了使命的德·拉罗舍尔伯爵在伦敦四处拜访自己的友人与合作者,他长期身居外交界的要职,又是保王党的关键人物,因此在英国也有不少的社会关系和亲密盟友,更有许多想要和他见面的党羽,如今来到伦敦,正好借此机会联络一番。
由于其中很多需要拜访的对象并不希望有第三人在场,吕西安也就没有和伯爵同行。因为使命完成的很顺利而心情甚好的德·拉罗舍尔伯爵给他放了假,让他自己去游览这个历史悠久的大都市。
吕西安在酒店派给他的导游的带领下,游览了伦敦城的风景名胜。他参观了历史悠久的威斯敏斯特教堂,这里不但是许多重要仪式的举行之地,也是许多代英国君主的埋骨之所;而后他又前往克里斯托弗·雷恩的传世之作,圣保罗大教堂,亲眼见证了那富有盛名的巨大穹顶。
他花了一天时间参观著名的大英博物馆,不列颠百年来的扩张和殖民,让这座博物馆成为了收藏各个文明最精美的文物的宝库。埃及的木乃伊和方尖碑,希腊的大理石雕像,中国的古画和瓷器,都成为了这不可一世的征服者用来炫耀的战利品,给大英帝国增添几分肮脏的荣光。
十二月二十三号的下午,吕西安乘坐酒店的马车返回城里,他刚才去参观了郊外的汉普顿宫和宫殿附属的玫瑰花园,这座亨利八世国王的行宫有着极具特色的红砖外立面,是都铎式建筑的代表之作,如今虽然是冬天,但花园依旧有一种萧瑟的美,令来参观的游客不会失望而返。
当马车穿过街道时,他注意到街道两旁已经挂上了一些节日的装饰,这些装饰虽然看上去都颇为简陋,但却给这座灰暗的城市点缀上了些许难得的色彩。街边的杂货店里挤满了人,那些终日里劳作,疲乏不堪的工人和职员们,此刻都穿着他们最好的衣服,带着他们的妻子和孩子,去杂货店里采购圣诞节礼物。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圣诞节,那时候他和他的母亲并没有什么钱,仅仅依靠着巴罗瓦夫人娘家的接济以及父亲的抚恤金勉强度日,有时巴罗瓦夫人还要做一些刺绣或是裁缝的活计来贴补家用。然而巴罗瓦夫人依旧坚持每个圣诞节都给吕西安送上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也许算不上太昂贵,但每一件都是花费了她不少心思的。
在他八岁的那一年,吕西安得到了一只玻璃做的天鹅,在那后面的一年,则是大仲马的《三个火枪手》当中几位主人公的蜡制小像。吕西安曾经不止一次地在商店门口透过橱窗看着摆在货架上的阿多斯,阿拉密斯,波尔托斯和达达尼昂,巴罗瓦夫人想必是注意到了儿子的渴望,因此把它们作为一个惊喜,在圣诞节那天送给了儿子。
玻璃天鹅后来翅膀磕掉了一个角,小蜡像也逐渐褪色,上面人物的眉眼已经模糊了,它们如今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某个匣子里,被锁在布卢瓦那座老房子的阁楼上。
去年的圣诞节时,巴罗瓦夫人已经病得很重了,她给吕西安织了一条围巾,那围巾如今正裹在吕西安的脖子上,那是母亲给他最后的圣诞礼物。
吕西安又想起了德·拉罗舍尔伯爵送给他的圣诞礼物,一个爵位也许对于他或是巴黎伯爵而言不过是随手施加的一份人情,可对于吕西安而言,这意味着社会地位的巨大飞跃。有了这个头衔,无数之前曾经对他紧闭的大门,将要热情洋溢地为他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