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我愿意,阿尔方斯会愿意吗?”吕西安反问,他可是还记得阿尔方斯在那场斗剑会后腰上的青紫和脸上肃杀的表情……莱菲布勒若是能保住命,都算他运气好。
当他来到客厅时,莱菲布勒正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吕西安进来,他把腰挺的更直,竭力做出一副凛然的样子,就好像这样的作态能给他保留几分尊严似的。
“是莱菲布勒先生啊。”吕西安冲着众议员点点头,他让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胜利者的得意样子,猜测着莱菲布勒会不会火冒三丈。
“没错,的确是在下。”莱菲布勒的嘴唇微微痉挛着,上面被咬出来的细小的伤口泛着红色,吕西安有些失望,若是对方在自己的客厅里失态,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让自己的仆人把这个混蛋丢到大街上去了。
“那请问,我是为何有幸迎接众议员莱菲布勒先生光临寒舍的呢?”吕西安在莱菲布勒对面坐下,一字一顿地向对方发问。
莱菲布勒脸上的颜色活像一句尸体,他的嘴唇张开又合上,毫无疑问,他心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您是来我这里演哑剧的吗?”吕西安不耐烦地说道,“如果您没有什么说的,那么就恕我失陪了——在选举日之前我还有许多工作要做呢。”
最后一句话显然刺痛了莱菲布勒,他看向吕西安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怨毒。
“即便您取得了胜利,也该表现的谦逊一些。”众议员的声音一直十分沙哑,吕西安怀疑他恐怕是病了,“今日的赢家或许就是明天的输家,我也曾处在过您目前的地位,您应当对命运多一点敬畏才对。”
“您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吗?”吕西安无动于衷,“命运是由人自己写就的,昨日的因造就今日的果,在我看来您完全就是自食苦果罢了,若是您没有做报纸上指责您的那些事,我又怎么有机会拿那些罪状攻击您呢?”
“我就不相信,您这么短的时间就爬上这样高的位置,完全是通过合法的手段。”
“那您就去调查吧。”吕西安掏出怀表,“大概还剩下二十几个小时的时间。”
他说着站起身来,就要去按墙上的电铃召唤仆人送客。
“等等!”莱菲布勒从椅子上跳起来,汗珠沿着他的脸一路流到下面的山羊胡子当中去,“我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吕西安停住脚步,“那就请讲吧,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时间有限。”
“我想我们之前一定有什么误会……”莱菲布勒先生的声音逐渐变得缺乏底气,像是一个学童在向老师撒一个拙劣的谎,“我很遗憾我们闹到了如今这个样子,我今天来是想要和您商量一个让我们携起手来的途径。”
吕西安几乎要笑出声来,“让我们携起手来的途径,这可真是投降的有趣说法。”
“您既然说不出口。那么我就来替您说吧。”吕西安没有回到椅子上,而是站在原地,“您的银行要垮了,一个银行家最重要的资产是他的信用,丑闻加上挤兑,已经让您的信用缩水了一大半,再这样下去您的银行就要破产了。”
莱菲布勒先生脸上首先是泛起受侮辱的潮红,而后又变成了绝望的惨白,“您说的没错。”
“那么恕我直言,我实在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帮上您的忙的。”吕西安说道,“在我看来,人们对您失去信心,无非是觉得您的钱箱快要空了,在这种时候您应当去筹钱才对,我能帮您什么呢?我可掏不出几百万来。”
“我已经在这样做了。”莱菲布勒颓丧地低下头,“可您的那位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先生……他绝不肯放过我……”
吕西安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做了什么?”
“我早上接到巴黎的电报,交通部告诉我,我的铁路公司在巴黎-卢瓦尔-南特铁路上的经营许可将在本月底结束,从五月一号开始,我的列车就不能在铁路上运行了。”莱菲布勒恨的咬牙切齿,“这全都是该死的犹太人的主意!”
“您指的是阿尔方斯·伊伦伯格子爵先生吧。”吕西安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允许别人在我的客厅里对他不敬。”
“在我接到交通部的电报一个小时后,您的那位朋友也给我发了一封电报,他出价八十万法郎,要买下我的铁路公司。”莱菲布勒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被他揉的皱皱巴巴的纸,“我的铁路公司的资产至少值三百万!”
吕西安接过那份电报,扫视了一遍,又递回给莱菲布勒先生,“如果您不愿意出售,那就留着好了。”
“为什么政府要终止我的许可证?”莱菲布勒看上去像是一只受伤的狮子,“他这么快就要买下我的公司,这难道是巧合吗?我很确定,这就是您的那位朋友一手策划的。”
“我无法猜测政府这样做的动机,但他们想必有着正当的理由,如果您不满意应当去找他们申诉才对。”吕西安回答,“至于您的那家宝贝铁路公司嘛,我还是那句话——如果您不愿意卖掉的话,大可以留着。”
“我的确在考虑出售,可绝不是以这样的价格!”莱菲布勒的山羊胡子抖动的更厉害了,“那个犹太人一定是买通了交通部,除了他,没人拿得到运营的许可证,那么还有谁会出价?三百万的资产,他想用八十万就买下,真是贪婪,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