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裳赶紧找笔:“雨燕长什么样子,你还记得吗?”
明华裳正要?画像,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个侍女,慌忙道:“明娘子快走,大人回来了!他听到夫人打开了小姐的闺房,十分生气,夫人恐怕拦不了多?久。”
明华裳惊讶地站起身,而这时外面的争执声迅速逼近。黄夫人何止是拦不了多?久,她这是压根没拦住!
婢女急忙来拉明华裳,然而明华裳画像还没完成,她哪甘心?就?这样离开?推拉中,门被重重推开,祭酒进?来了。
得了,谁都走不了。明华裳凛然无畏,她看到脸色不善的祭酒时不害怕,但看到黄岳身边的世家郎君时,结结实实吃了一惊。
“谢阿兄?”
谢济川负手?站着?,那双外热内冷的桃花眼里难得含了几分真实的笑,好整以暇地向?明华裳问好:“二妹妹,久违。”
不疑
明华裳怔了怔,瞥了眼国子监祭酒,敛衽给谢济川问好:“谢舍人。”
谢济川轻啧了声,缓步朝明华裳走来:“二妹妹,才?几天不见?,便和我这?般生疏了?”
谢济川的话似不满似埋怨,偏语气如撒娇一般,让人发作不得,哪还有他惯常的疏离冷淡?黄家众人谁也没想?到谢济川竟然和明华裳这般相熟,齐齐怔松。
黄祭酒都有些反应不及,他自诩名流,眼界十?分?高,来往一定要是清流名士才?行。谢济川出身陈郡谢家,才?华横溢,风流疏狂,他不答题而落榜探花的事迹传开后,并?没有影响他的名声,反而在文人圈中引为佳话,如今谢济川在东宫为太子起草诏书,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满足黄祭酒的结交要求。
今日难得请谢济川到府做客,黄祭酒高高兴兴回府,进门后却听?到夫人领外人进来,还把那个不孝女的院落打?开了。黄祭酒当即暴跳如雷,京兆府的人纠缠了许久,如今竟还闯入他的家,简直无礼至极!黄祭酒立刻让人将不速之客赶出去,没料到谢济川听?到后却很感兴趣,执意要跟过来看看,甚至还旁若无人地和这?个女子打?招呼。
黄祭酒诧异地望了他们一眼,问:“谢舍人,你们……”
谢济川笑着转身,道?:“见?到了故人,一时得意忘形,让祭酒见?笑了。这?是镇国公府二娘子,我和她的兄长景瞻乃至交好友,她便如我的亲妹妹一般。”
黄祭酒嘴唇动了动,谢济川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好再追究明华裳强闯黄家,要不然就是不给谢家乃至东宫面子。
黄祭酒忍不住瞧了谢济川一眼,京城里家族那么多,细数起来许多都有亲戚关系,谢济川对他真表亲姐妹也态度平平,为何对一个朋友的妹妹如此上心?
他方才?那话隐隐有些示威的意味,可?不止是帮朋友妹妹撑腰这?么简单吧。
黄祭酒虚假地笑了笑,说:“原来是明娘子。这?个院落黄家废弃已?久,早就该清理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招待贵客?谢舍人和明娘子请这?边来。”
谢济川摆摆手?,说:“不用了,我就喜欢在这?种废弃的地方待着。二妹妹,你来做什么?”
明华裳默默卷紧手?中的画像,说:“二兄想?拜访祭酒,可?惜祭酒一直没空。但长安里的命案耽误不得了,我便斗胆托黄夫人带我进府,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凶手?的消息。”
黄祭酒最忌讳人提起他的“污点”,但明华裳偏要当面捅穿。黄夫人和丫鬟都捏紧帕子,心惊胆战觑黄祭酒的脸色。
黄祭酒的表情确实很不好看,但明华裳不怕。她是外人,黄祭酒不可?能对她怎么样,但把她送走后,黄夫人和丫鬟肯定少不了一顿责罚。
事情因她而起,明华裳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能将代价推给黄夫人。她偏要当面戳穿黄祭酒的伪善,耽误办案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看看祭酒还敢不敢发作。他若是不敢承担这?么大的罪名,就没有理由责罚黄夫人了。
果然,她说完后黄祭酒脸色阴沉,却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大发雷霆。谢济川不动声色扫了眼明华裳,依然笑着道?:“那妹妹问到了吗?”
“还在问。”
“我陪妹妹一起。”谢济川说完,黄祭酒狠狠皱眉,他正要插话,谢济川轻飘飘道?,“陛下命太子监理此案,若是年前不破案,不光京兆府,东宫、刑部、大理寺,全都要受牵连。我身为太子舍人,自当为殿下分?忧。”
谢济川的话挡住了黄祭酒所?有反对,他再自命不凡,也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国子监祭酒,哪敢得罪半个朝堂的实权官?黄祭酒只能忍住不喜,装模作样道?:“这?是自然,为君分?忧是我们臣子的本分?。夫人……”
黄夫人愣了一下,道?:“大人有何吩咐?”
“你把人都叫来,供舍人问话。舍人需要什么,想?问什么,你们都全力配合。”
黄夫人无声望了他一眼,垂眸温顺应下:“是。”
有了黄祭酒这?个家主首肯,明华裳终于不用再藏头露尾。她问了好几个丫鬟,一点点勾勒雨燕的模样。
雨燕是黄采薇的贴身丫鬟,四年前跟随黄采薇去青山寺上香,被凶手?所?杀。黄采薇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女儿?,而雨燕不过是一个小小婢女,所?有人,包括京兆府,都对她的死?漠不关心。整个案子被命名为黄采薇案,相关卷宗足足有六卷,但其中关于雨燕的部分?,都不足一页。
明华裳唯有在黄府下人口中,才?隐约窥见?当年那个同?样年轻,同?样可?爱,却因为身份之差被湮没在小姐光环下的十?五岁女娘。
明华裳修修改改很久,怎么画都不满意。她又将一页废稿扔掉,叹道?:“画画好难。”
谢济川抱臂站在旁边,凉凉道?:“是吗?你那也叫画?”
论奚落人,没人说得过谢济川。明华裳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道?:“你行那你来?”
谢济川嗤了一声,当真走过来:“让开。”
明华裳拳头紧了紧,但想?到早点完事就能早点回家,还是挤出笑意,殷勤体贴地将矮凳摆好,将笔递给谢济川:“谢兄请。”
明华裳刚才?问话时,谢济川就在旁边听?着,加之被迫看了好几张惨不忍睹的“画稿”,脑子已?不知?不觉把构图勾勒好了。明华裳以为谢济川这?么洁癖的人一定不屑于用她的笔,没想?到他竟二话没说接过,寥寥两笔就勾勒出一段柔美稚嫩的脸型。
他画得极快,一个女子的轮廓飞快出现在纸上。明华裳站在侧方看着,不得不承认谢济川有狂傲的资本,他笔下画像完全符合她心目中雨燕的形象。
转瞬,雨燕的画像就画好了。谢济川放下笔,虽然一句话没说,但举手?投足都在表示“看我多厉害”。
明华裳最擅长对付这?种人了,她立刻露出甜美的笑,一迭声赞美道?:“谢阿兄你好厉害,不愧是卷子不答完都能考中进士的人。你才?学好,文章好,连琴棋书画也这?么厉害,天底下还有你不会的事吗?这?里还有一张图像,但我画不好,你能帮我改改吗?”
平时最是看不上公开作画,从不在外留下墨迹的谢济川莫名其妙又拿起笔,将明华裳画的黄采薇像重画了一遍,这?回不止神似,形态也直逼真人。
黄夫人看到后简直不敢置信,明华裳见?黄夫人一眼不错盯着画像,便道?:“夫人节哀。等案子办完后,这?副图我给您送来,留个念想?。”
黄夫人眼眶一湿,险些落下泪来:“多谢。”
谢济川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