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童茫然摇头:“我?一直在?后面切药,我?不知道。”
明华裳问:“那你可曾听?到可疑的声音?比如?你师父和?什么人交谈、争吵?”
药童下意识摇头,顿了下,不确定道:“师父出去了一趟,算吗?那会我?正?在?切药,突然听?到师父问‘是谁’,我?以为师父在?喊我?,赶紧跑去前堂。但师父没注意到我?,他从外面抱了一个包裹回来,抱怨‘又是谁乱敲门’。我?见没我?的事?,就回来继续炮制药材了。再然后,就听?到了爆炸。”
明华裳神情一凛,这么说,那个包裹里面极可能是火药!她忙问:“是什么样的包裹?”
药童拿手比划:“大概这么高,这么长,看起来挺沉的。我?以为是药材,就没在?意。”
“经常有人在?你们门口放包裹吗?”
“也不算经常吧。”药童说,“有些人付不起药钱,会送自家的鸡蛋、布匹来抵,也有人去城外采野菜,送来我?们药铺,多少能抵些钱。”
明华裳若有所思,如?此?看来,应当是凶手将火药藏在?包裹里,放到回春堂门口,故意敲门提醒楚骥后立刻离开。楚骥以为又是抵账的东西,毫无防备抱进来拆开,旋即被炸死。
明华裳问:“这几日有人来找过你师父吗?”
药童摇头,明华裳拿出柳氏的画像,又问:“最近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药童盯了一会画像,还是摇头。明华裳很意外:“你好?好?想?想?,不拘最近,几个月前也可以。”
药童仰头想?了好?一会,依然一脸困惑:“不记得了。”
药童被吓着了,明华裳也不好?继续逼问,她看了看周围,问:“我?可以在?这里看看吗?”
药童瞥了眼明华章身上的官袍,畏惧地点头。明华裳在?作坊中走过,拿起各种制药工具看,问:“平时炮制药草,都是你在?做吗?”
“关?键的几味药材是师父亲自动手,其他都是我?做。”
明华裳看着堆积成山的药草,问:“这么多活,你干的过来吗?”
药童垂下头,讷讷说:“晚睡几个时辰,总是能干得过来的。师父怕被人学走了药方,从不让人靠近作坊,我?得师父赏识才能和?师父学习炮制。事?情多,正?说明了师父看重我?。”
明华裳看看才十四五岁的药童,再看看繁重的炮制苦劳,深深叹了口气:“你才多大,你师父为了保护他的秘方,竟压榨你这么小的孩子,真是自私。”
药童唯唯诺诺说师父好?话:“也不是,之前有大师兄的。只是师兄炮制药材时中毒死了,这些事?才轮到我?身上。”
明华章听?到死人,本?能问:“什么时候的事??”
“六年前。”
冯掌柜之死是三年前,回春堂的事?发生在?命案之前,应当没关?系。明华章说不上失望还是松口气,他见药童畏畏缩缩被吓到的样子,不欲为难一个孩子,示意明华裳出来说。
他们两人走到无人之处,明华裳问:“二兄,你说此?次爆炸和?前几日锦绣楼之事?,是同一人所为吗?”
明华章脸色严肃:“不能确定。但从炸药威力和?相隔时间来说,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明华裳道:“如?果这两案真的是同一人所为,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楚骥之死至少能说明两点,其一,凶手对回春堂很熟悉,对开门时间、楚骥的习惯了如?指掌;其二,凶手的炸药进步了。楚骥看到来路不明的东西后,绝不可能自己点火,炸药应当是提前点燃,藏在?包裹里,楚骥不清楚实情,拆开时正?好?撞到炸药引爆。”
明华章和?明华裳视线相对,都看到对方眼里的担忧。这么强大的火药,还加了延时机关?,那就意味着任何人都可能是受害者,简直防不胜防。
明华章站不住了,快步往外走去,说:“这个人的危害远比普通杀人犯大,必须尽快将其缉拿归案。我?这就让人去查街坊邻居,我?就不信没有一个人看到是谁在?回春堂门口放了包裹。”
明华章去安排衙役,明华裳没有出去,依然在?回春堂内踱步,最后,她停在?唯一没被炸药波及的墙壁上。
墙上挂着许多匾额,颜色最新、成色最亮的一块乌木反而挂在?最上方,上面写着“大医精诚”四个字,因此?没被爆炸波及,看起来依然十分气派。
明华裳看了一会,叫来药童,问:“这些是你师父挂的吗?”
药童抬头看了眼,回道:“这些是病人送给回春堂的牌匾,有师父的,也有师祖、太?师祖的。”
明华裳问:“哪块是你师父的?”
“最上面那块。”
明华裳心道果然。她暗自挑挑眉,心想?这位神医楚骥把自己的牌匾挂在?最上方,看起来不像传言那般忠厚孝顺、尊师重道呀。
她想?着便?问道:“这块牌匾看起来很新,你师父经常擦拭吗?”
药童一板一眼答道:“这是前几天送来的,师父很高兴,立马让人挂在?墙上了,到现在?还没有擦过。”
“是何人送来的?”
“不知道。”药童说道,“抬匾额来的人说,有人在?他们店里定制匾额,指明了送给回春堂楚郎中,并?没有留下姓名。兴许是哪位不愿意透露名字的病人吧,以前受了我?师父的恩惠,就悄悄送了块匾额过来。”
明华裳点点头,行医之人收到感恩匾额再正?常不过,但她看着上面的字,总觉得说不出的奇怪。
她记得“大医精诚”是药王写在?《千金要方》里,专门讲行医之德的。病人感谢郎中,不应该送些“悬壶济世”、“再世华佗”之类的牌匾吗,为何要送药王规诫医德的匾额?
明华裳盯着牌匾,心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她正?要去别处看看,背后传来一阵阵问好?声。明华裳回头,看到京兆尹来了。
京兆尹站在?黑黢黢的案发现场,脸色很不好?看。他注意到明华裳,明华裳垂眸,遥遥给京兆尹行礼。
京兆尹问:“案发重地,为何有无关?之人?”
旁边的官差有些尴尬,小心道:“京兆尹,这是明少尹的妹妹,算不上无关?之人。”
“本?官竟不知,什么时候官员的亲属,也能随便?出入现场了。”京兆尹冷冷扫过官差,“不如?,你来教本?官规矩?”
官差冷汗涔涔,忙道不敢。明华裳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看旁边人的脸色,也知道绝不是好?话。她不欲让下面人为难,远远对那边笑了笑,就自己出去了。
走出回春堂,阳光骤然刺入眼睛。身边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很忙,明华裳用手挡住眼睛,茫然了一会,决意去找明华章。
此?刻明华章正?挨家挨户询问。断案没那么多灵机一动、神机妙算,更?多的是繁琐而重复的笨工夫。明华裳被衙役领到明华章跟前,明华章看到她,惊讶问:“你怎么出来了?”
明华裳不想?挑拨他和?长官的关?系,笑了笑说:“里面味道太?呛人了,出来走走。”
明华章想?到刚才衙役说京兆尹来了,没有再问,道:“你在?旁边休息一会,很快我?就问完了。”
明华章问了一条街,终于在?最后一家问到些像样的线索。这户人家的老婆婆出去倒水时,无意看到有人在?回春堂门口放了东西,然后就低着头走了。只可惜老婆婆眼睛昏花,兼之对方穿着斗篷,她没看到具体长相,只记得对方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