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忽然,隔壁传来煜儿的声音。
景飞鸢看了一眼院墙,忙对姬无伤说,“王爷您马上就要进宫守夜了吧?我先回梧桐苑了,明天见——”
姬无伤刚迈开步子准备跟景飞鸢一起去梧桐苑看煜儿。
听到这话,他默默将脚步收了回来。
他点头应了一声,“好,明天见。”
景飞鸢跟他告别后就匆匆回了梧桐苑。
刚一跨进门,就看到骄阳郡主瞪了一眼她,怒气冲冲离开。
她惊讶望着骄阳郡主离去,然后快步走进院子里。
她伸手将呜呜喊着娘的煜儿接过来,低声问谭嬷嬷,“郡主欺负煜儿了?”
谭嬷嬷摇头笑道,“没有,方才您和王爷在隔壁说话,郡主扒着墙根听,结果听到王爷对您言听计从对您特别纵容,郡主气得直跺脚,又凶巴巴踹墙,小公子见她这样,被吓到了,就呜呜喊着娘——”
说到这儿,谭嬷嬷笑意更深。
她继续说,“然后郡主一听到小公子喊娘,也不知道是不是存了跟你抢夺小公子的心思,走过来就要抱小公子哄,结果小公子拼命往我怀里躲,伸着小手胡乱拍她打她,她本就红肿的脸颊又挨了一巴掌,气得骂骂咧咧跑了。”
景飞鸢听完,也不由笑出声来。
原来是这样。
她低头看着在她怀里格外乖巧的煜儿,忍不住亲了亲,“煜儿,娘的好儿子,娘的乖儿子——”
煜儿好像能听懂娘亲夸他,他摇晃着小身子冲娘亲甜甜地笑。
看着这样的小崽崽,景飞鸢满眼都是温柔。
恍惚间,她又想到了隔壁的男人。
那个男人也是,在别人面前凶巴巴的,可是面对她,就乖得不像话……
她抿唇笑了笑,深深看了一眼高高的院墙,然后便跟谭嬷嬷一起回房。
房间里,丫鬟杜鹃捂着已经止血上药的脸颊,趴在桌上睡着了。
谭嬷嬷去点亮了烛火,景飞鸢走到桌边,借着烛火,低头静静凝视着着杜鹃。
这丫头前世背叛了她,可她现在不会处理这丫头。
因为,她得留着这丫头来钓骄阳郡主。
她嫁入王府以后,骄阳郡主必定会收买她身边的人来跟她作对,甚至下黑手害她。
与其处死杜鹃重新换一批不知底细的丫鬟来,然后整天费心去猜测怀疑骄σwzλ阳郡主收买了哪一个丫鬟,倒不如只留着杜鹃。
她比谁都清楚杜鹃的不可靠,她知道杜鹃必定会被骄阳郡主和赵灵杰收买,她只需要让谭嬷嬷盯死杜鹃就行了。
到时候,只要骄阳郡主敢收买杜鹃害她,她和谭嬷嬷必定能抓个现行,让骄阳郡主自食恶果……
想到这儿,景飞鸢弯唇笑了。
这么好用的棋子,一下子捏死了多浪费?
她要放长线,钓大鱼。
她会等着骄阳郡主出招。
这郡主不恶毒害她倒也罢了,她可以跟这个女儿和平相处,毕竟院门一关就各过各的日子,互相碍不着谁,她不会主动把这个女儿当仇人,可这个女儿若敢黑了心肝利用杜鹃来害她性命,那么,她必定会一击必杀,让姬无伤彻底跟这个女儿断绝关系!
王爷中毒
于是,景飞鸢没有揭破杜鹃前些天被赵灵杰收买,故意跟谭嬷嬷吵架赶走谭嬷嬷的所作所为。
她装起了糊涂,只当这是一场巧合。
她叫醒杜鹃,在杜鹃忐忑的注视下,慢慢说道,“出去守夜吧,十日前你跟谭嬷嬷吵架,你揭了谭嬷嬷的伤疤,我当日打了你两个耳光,又罚你跪了一晚上,这件事差不多就过去了。眼下,你已经将谭嬷嬷请回来了,谭嬷嬷都原谅你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出去吧,以后好好做事,不要再犯同样的错。”
杜鹃连忙跪下磕头谢恩,“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开恩!奴婢一定老老实实做事,再也不敢争强好胜跟谭嬷嬷抢功劳吵架了!”
她又向谭嬷嬷磕了个头,如释重负地起身跑出去。
景飞鸢看着她离开。
等门关上以后,景飞鸢低声对谭嬷嬷说,“嬷嬷,以后你便多辛苦,替我盯死了杜鹃。”
谭嬷嬷一愣,忽然错愕地望着景飞鸢,“小姐的意思是……”
景飞鸢盯着谭嬷嬷,“我怀疑她那天是被赵家母子俩所收买,故意找茬跟您吵架,故意让您离开赵家。您对我忠心耿耿,有您留在赵家,那母子俩自然无法害我,所以他们才让杜鹃赶走您……”
谭嬷嬷气得直发抖,低声恨恨道,“这个黑心肝的小娼妇!她怎么敢背主!她当年差一点就被她赌鬼爹爹卖到窑子里去了,是小姐您买了她才救了她的命!您这些年对她如同亲姐妹,没有半点对不住她的地方,她怎么敢帮着赵家母子俩一起害您啊!”
景飞鸢平静道,“没什么奇怪的,我对她再好,她也只是我身边一个丫头,可她要是跟了赵灵杰,以后赵灵杰考中状元做了官,纳了她为妾,她就从奴婢变成主子了——”
她慢声道,“对这种心比天高的丫头而言,跟着赵灵杰,自然比跟着我更有前途。”
谭嬷嬷愣了愣,随即沉默。
是啊。
赵举人当时还没暴露天阉不举的事,那么好看一翩翩公子,又满腹诗书有出息,杜鹃被对方甜言蜜语一哄,昏了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可怜小姐,十年情意,喂了狗。
景飞鸢挽着谭嬷嬷的手,低声说,“嬷嬷,今后我进了王府,想对付我的人只会更多,嬷嬷您是我永远不会怀疑的人,谁也无法收买您,可杜鹃……啧,嬷嬷您就帮我盯死她吧,咱们用她来钓大鱼。”
谭嬷嬷点头,“好,小姐您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她伤到您,我保证到时候给她来个人赃并获!”
景飞鸢抱了抱谭嬷嬷,“辛苦您了。”
谭嬷嬷温柔说,“您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亲闺女一样,能保护您,我很高兴,一点都不辛苦。”
“嬷嬷您真好——”
景飞鸢像小孩子一样抱着谭嬷嬷撒娇。
煜儿歪着脑袋看了看娘亲,也学着娘亲的模样,咯咯笑着扑腾到谭嬷嬷怀里肆意撒娇。
谭嬷嬷搂着一大一小两个宝贝,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喂,小姐粘她也就罢了,这个小公子怎么也这么粘着她呢,简直就像上辈子认识她一样,好玩极了!
……
皇宫。
姬无伤照样坐在棺椁旁边,照样喝着酒。
外面的嫔妃、宗亲和大臣乌泱泱跪了一地,可一门之隔的灵堂里面,小皇帝跟秦贵妃围着烧纸钱的铜盆坐着,美滋滋往里面扔银杏子烧着吃,谁也没有将棺椁里的老皇帝放在眼里。
银杏子爆开,露出里面绿莹莹的果仁,散发着清香味。
小皇帝拨拉了一颗烤熟的银杏子出来,剥开外壳,拿着果仁屁颠屁颠跑到姬无伤身边献殷勤。
“皇叔,你吃一个!”
他开开心心举着果仁递到姬无伤嘴边,“很好吃的!糯糯的,有点甜又有点苦,回味无穷的哦!”
姬无伤看了看乖巧可爱的侄儿,张嘴吃下。
他搂着侄儿,“不困吗?”
小皇帝摇头。
他偷偷看了一眼棺材,然后小声说着对死鬼父皇不敬的话,“不仅不困,我还觉得这样守灵有点好玩呢,我没玩够!本来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