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燕离澜却有着狐狸一样的敏锐。
他察觉到了姐姐想跟他说什么。
而他现在并不想听。
姐姐若是直白拒绝了他,他还整天纠缠不休的话,那就是他死缠烂打惹人烦了,可他若不给姐姐拒绝他的机会,他就能装糊涂继续留在姐姐身边讨姐姐喜欢——
他想试一试能不能得到姐姐的爱。
至少在姐姐跟王爷定亲之前,他得试试,万一姐姐了解他之后,发现他比王爷更好,更喜欢他呢?
他不能因为姐姐如今对王爷有好感就轻言放弃。
燕离澜眼睫微颤,然后捂着心口柔弱地哼哼,“姐姐,你有什么话以后再跟我说行不行呀?我伤口忽然又疼了,呜,我还有点饿,我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我能不能先去药铺里让大夫给我看看病,然后吃点饭睡一觉?”
景飞鸢凝视着他,“阿澜,你知道我想跟你说什么是不是?”
燕离澜可怜巴巴地摇头说,“我不知道啊姐姐,我只知道我很难受,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很笨的姐姐,我是个笨蛋——”
他伸手轻轻扯着景飞鸢的袖子,招人疼地呜呜咽咽,“姐姐,我难受,我真的好难受啊,你放过我吧姐姐,我现在没有说话的力气,我想睡觉……”
他知道美人姐姐多半不会怜惜他,于是他不等姐姐再说话就飞快看向景云峰和李知薇,寻求外援——
“伯父伯母,我想吃饭,我想睡一觉,可以吗?”
“可以!”
景云峰贼喜欢燕离澜,他生怕女儿直接拒绝燕离澜,让他失去这么好的女婿。
他立刻走向燕离澜,说,“走走走,不是难受么,伯父带你去前面看看大夫,你伯母去给你安排饭菜和屋子,等会儿你喝了药吃了饭就去睡觉,走……”
于是,景云峰带着燕离澜走了。
景飞鸢只能在屋子里看着二人的背影干瞪眼。
李知薇起身,经过景飞鸢身边时,她笑着拍了拍景飞鸢的肩,说,“鸢儿,我们不阻挠你喜欢王爷,同样的,你也不能阻挠我们喜欢阿澜,你说是不是?你不多试试,怎么知道最适合你的到底是谁呢?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可不能只凭着一时的头脑发热,傻女儿。”
说完,李知薇就去给燕离澜安排屋子和饭菜了。
景飞鸢看着爹娘先后离开,转头默默跟景寻鹤对视。
景寻鹤眨了眨眼,立刻摇头无辜地说,“不要看我!我没有立场!阿澜哥我喜欢,王爷我也喜欢!我没法做出选择的!反正姐姐喜欢谁谁就是我姐夫,我都可以!”
景飞鸢失笑。
她的弟弟啊,大概是世上最可爱的墙头草了。
……
此时此刻。
赵家则是一片愁云惨雾。
赵钱氏坐在赵灵杰床边,哭得眼睛红肿,一把鼻涕一把泪。
“儿子啊……”
“我的儿子!”
她泪汪汪看着鼻青脸肿的儿子,心疼得要命。
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儿子脸上的淤青,又害怕弄疼了昏迷的儿子,手指在儿子脸上轻轻一碰就飞快缩了回来。
她揪着帕子,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都怪我,都怪我睡得太沉了太死了,昨晚有人闯入咱们宅子里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要是听到了你房里的动静,早一点赶过来,你就不会被那些杀千刀的打成这样了!”
“那群丧良心的,他们不得好死啊!他们竟然把你一个文弱书生打成这样,他们竟然让你吐了血!”
“他们会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陈嬷嬷见赵钱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生怕赵钱氏怒急攻心晕厥过去。
她连忙上前安慰道,“老夫人,您别太难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您再难过也于事无补,可别把您自己的身子给急坏了——”
赵钱氏擦拭了眼泪,又按着心口,痛苦哽咽道,“我怎么能不急不难过?你没听到大夫说吗,灵杰他昨晚伤到了五脏六腑,要是不用人参这种宝药好好调养,以后会落下一辈子的毛病的!”
她含泪望着陈嬷嬷,“可咱们家,咱们家一贫如洗,哪儿来的银子买人参啊?买不起人参,灵杰就只能落下一辈子的病根了!”
陈嬷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里的境况她知道,别说人参灵芝了,就连大夫开的普通药,一服药三百文,她们都买不起。
刚才还是老夫人让她去当铺当掉了家里的一些零碎东西,才换了一两银子买了三服药给举人老爷煎上。
等这三服药吃完,举人老爷的伤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大夫说了,这得连续吃上半个月才行。
陈嬷嬷替两位主子着急,忍不住说道,“要是少夫人还在就好了,她有钱得很,上月老夫人您病了,她就天天给您买老母鸡熬汤补身子,如今举人老爷伤成这样,她若是还在,铁定能拿出银子来给举人老爷买几根参须补身子——”
陈嬷嬷话音未落,赵钱氏就怒气冲冲斥骂,“住口!不要提那个贱人!”
她嗓音之大,陈嬷嬷吓得一哆嗦。
赵钱氏狠狠拍着床,脸色铁青σwzλ,“你以为她是真心对我好,真心给我买老母鸡熬汤补身子?那是因为她觊觎我儿子的才华,她想讨好我和灵杰,将来做状元夫人!她要是对我有半点真心,当日在白云观她就不会那样害我,就不会把我推进火坑!”
她又指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冷笑,“瞧瞧,你瞧瞧!那个狠心绝情的贱人自己走了也就罢了,竟然还把宅子里的东西全都拿走了,连碗筷米面都不给咱们留下!要不是她这么绝情,咱们这些日子何至于天天去当铺换银子买米买碗筷,让左邻右舍看咱们家笑话?”
她抬头看着陈嬷嬷,咬牙切齿,“你还指望她给灵杰买药?我告诉你,灵杰遭这一回罪恐怕就是她害的!”
母子离心!活该!报应
陈嬷嬷大惊,“什么?是景飞鸢找的人打伤了咱们家举人老爷?”
赵钱氏冷笑,“不然能是谁?咱们家最近可没有跟人结过仇,除了景飞鸢那贱人,谁会这么狠心把灵杰打成这样?还有,那些人悄无声息潜入咱们家,打完人就离开,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要不是景飞鸢花银子请的高人,谁能做到这么神秘?”
赵钱氏眼中闪过一抹怨毒,“昨天那贱人像是有病一样突然来咱们家门口,打了我又打了灵杰,她一走,晚上灵杰就被一伙人闯入家中给揍成这样,这事儿要说跟她景飞鸢没关系,打死我也不信!”
她恨声道,“也就是灵杰现在还在昏迷中,我才没空去找她算账!等灵杰一醒过来,我非得去景家讨个公道不可!”
陈嬷嬷愣住了。
她小心翼翼道,“老夫人,您当真要去啊?若真是景飞鸢让人打的咱们家举人老爷,那您去景家闹事,您就不怕她也让人打您一顿?”
赵钱氏眼中浮现出一丝丝惧怕。
可是,她没有办法,她必须去景家走一趟。
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儿子,哽咽道,“我能怎么办啊?我们家穷成这样,买不起人参灵芝,那我总得去想办法给灵杰弄点回来不是?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我和他爹一辈子的指望,我能让他留下病根吗?”
她掐着手掌心,恨声道,“我就算被打死在景家,我也得给灵杰弄点人参回来!这是景飞鸢那贱人欠灵杰的,她该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