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有些挣扎。
这个大夫是好人,她不应该偷人家的东西。
尤其人参是很珍贵的药材,就算是拔下来的人参须也得几两银子一根,她哪怕只是偷走三四根,都会害得这个大夫损失十几两银子……
可她若是不偷,她又能去哪儿弄人参呢?
她的儿子没有人参养身子,会留下病根的啊!
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儿子忍受病痛折磨?
赵钱氏盯着药柜想了又想,最终,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弯下腰,猫着身子一步一步靠近药柜。
她一边盯着打盹的药童,一边缓缓拉开了药柜的抽屉。
看到里面的六根人参须,她心中一喜!
她伸手从里面拿了最粗壮的三根,然后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将药屉合上。
合上以后,她飞快将人参须藏进袖子里,准备离开。
刚走到药铺门口,身后就传来了张大夫的声音。
“老人家你醒了啊?”
“……”
做了贼的赵钱氏突然听到主人家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一颗心都差点从嗓子眼σwzλ里跳出来了!
她努力稳住,低着头说,“多谢大夫为我把脉,我没事了,我先回家了。”
张大夫温和地说,“老人家,您浑身是伤,可不是没事的人,来,我给您开了个药方,您抓两服药吧。”
赵钱氏依旧背对着张大夫。
她不敢回头让张大夫看她的模样,她怕被人家记住她的脸,到时候找到她。
她低声说,“我,我出来得急,没带银子——”
不等她说完,张大夫就笑着打断她的话,“无碍,我看您伤得挺重的,先抓服药回去熬着喝,再拿瓶药酒回去擦着,晚点把银子送过来就行。”
赵钱氏背脊一僵。
紧紧抓着袖子里的人参须,她连话都不敢再说,闷着头跨出门槛一瘸一拐飞快走掉了。
“哎,老人家!”
张大夫和小药童在铺子门口喊,也喊不回已经走远的赵钱氏。
小药童耸耸肩说,“既然人家不肯接受咱们的好意,那张大夫您就不要管她了,她又没什么大病,那点伤自己搁家里养养就没事了。”
张大夫叹了一口气,“我是看她可怜,这么大年纪还有了身孕,不管那孩子是她夫君的还是见不得光的,这个年纪生孩子和打胎都是很伤身子的……本来就很可怜了,又被人打成那样,唉,造孽啊……”
小药童没张大夫那么悲天悯人。
见张大夫又开始唠叨起来,他瘪了瘪嘴,转身就拿着鸡毛掸子去收拾自己看守的药柜了。
从上到下掸了一遍,又用帕子擦拭了一遍。
来到装着人参须的抽屉前面,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这抽屉怎么没关严实?
好像有一点点缝隙?
他歪了歪头,奇怪地拉开抽屉。
下一刻,他吓得脸都白了!
“张大夫!咱们的人参须被人偷了!”
“什么?”
张大夫猛地回头。
他吃惊地看了一眼药童,飞快起身来到柜台后面。
药童指着抽屉里的三根人参须,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张大夫,人参须不见了三根!早上我还数了一遍,是六根!而且有几根都是很粗壮的,可这里只剩下三根了,粗壮的全都被人拿走了!”
药童抬头泪汪汪望着张大夫,哽咽道,“张大夫,我没有偷,不是我偷的,你知道我手脚很干净的,我从来不偷东西!一块糕点我都不会偷,何况是这价值十几二十两的人参须啊?我不敢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药童一拍脑袋,立刻说,“报官!咱们去报官!张大夫,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偷人参须的贼,我不能被您误会,我不能替别人背黑锅!”
想得到她,非要不可
张大夫低头看了一眼药屉。
见小药童转身想跑去报官,张大夫拽住了药童。
他说,“不用报官了。”
他看着药童,眼神复杂,“今儿,咱们药铺里一共来了几个病人?”
药童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方才那个老婆子!咱们今天开门得晚,一共就只来了她一个外人!那人参须,一定是她偷走的!”
想到这儿,药童一拍柜台,又道,“难怪方才她走到药铺门口被您叫住,她好像有些紧张,原来是因为她偷了咱们的东西!”
药童越想越气,不禁骂骂咧咧起来。
“那该死的老东西,简直就是白眼狼!”
“她浑身是伤地晕死在咱们药铺门口,咱们不仅没有嫌她麻烦把她赶走,还把她扶到铺子里为她仔细把脉!她说她没钱买药,张大夫您还大发善心愿意施舍她一服药给她一瓶药酒!您对她这么好,她竟然偷您的东西!”
“那三根人参须价值二十几两银子,这么多银子已经足够普通的人家整整七年的花费了,咱们报官把她抓起来,送她去吃牢饭!”
张大夫看了眼药童,叹气。
他也没想到,他会遇到个恩将仇报的小偷。
他可以施舍一服药,一瓶药酒,因为区区两三百文在他能承受的范围之内,可是那二十几两银子他送不了。
而且,偷盗的行为他也接受不了。
张大夫走到铺子门口,说,“那老人家已经走了一刻钟了,咱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寻她,恐怕真的只有报官才能找到她……”
停顿了一下,张大夫又说,“可是报官的话,那,可就毁了人家一辈子了,到时候她以偷盗之名入了罪判了刑,她的子孙都会被剥夺科举入仕的资格,那会毁了他们整个家的。”
药童走过来,咬牙切齿道,“张大夫,这种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你就不要再可怜她了!她不值得同情!是咱们让她偷东西的吗?是咱们让她去犯法的吗?是她自己要去偷东西,是她自己要葬送她子孙的前途,关咱们什么事?冤有头债有主,她子孙要恨也该恨她!”
张大夫迟疑不决。
药童可不是个心软之人,他骂骂咧咧去关药铺,然后拽着张大夫的胳膊出门,往衙门的方向走。
报案得趁早。
晚了可就没人能帮他们查到那小偷的下落了。
……
不远处。
几个小侍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喜。
天哪。
他们这算不算是帮王爷做了一件大好事?
立刻回去禀告王爷!
几个小侍卫兴高采烈跑回安亲王府。
安亲王姬无伤已经入宫了。
等姬无伤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午后。
英俊的男人正坐在龙案下方的长桌后面批阅奏折,闻言,他蓦地握紧朱笔尖,扭头惊讶地看着向他禀告这件事的侍卫。
什么?
这个赵钱氏,脑子里装的是什么玩意儿?
他眼里光芒闪烁一瞬,低声嘱咐侍卫,“拿着本王的令牌去衙门,让他们按兵不动,再让他们告诉那位大夫,就说如今全国衙门要为先皇守孝,这种偷盗的小案子延后两天审理——”
侍卫懵逼望着姬无伤,摸不透姬无伤的用意。
姬无伤看着这个身材高大武功高强脑子却不太好使的侍卫,轻笑道,“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