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命换一命罢了。
可他又觉得有些不公平,他明明重新活了一次,可眼下看来,他好像又会因为傅宴存去死。
太不公平了,程琉青低头看了眼手腕的镯子,在幽暗的夜色里并不显眼,可是它却冰冷得有些不近人情。
远处的天逐渐染上朦朦胧胧的白,清晨的院落尽是清透的空气。
外头有了亮光,程琉青便将烛台移得远了些,他转了转酸痛的手腕,看着快要完工的画像又埋着头继续描摹着。
若是要找人仅凭一幅地图和名字怎么够,程琉青这么想着便趁着还没天亮,向傅玥要了纸笔,凭着自己对赵宁泓仅存的印象和王佳旭的描述画了幅画像,画了画像又多描摹了几副,准备拿给众人一起去找。
月喜端着刚熬好的粥轻轻推开了房门,见程琉青还在画着便也没打扰,只小声地搁在了桌上就准备退出去。
“月喜。”
冷不丁传来程琉青的声音,月喜的脚步瞬间顿住,欣喜不已地转过头去,连忙回答道:“我…我在!”
月喜说完后却没有听见程琉青的声音,有些按捺不住心情,挪着小碎步朝程琉青靠近。
程琉青搁了笔,一抬头就看见方才还在门口的月喜已经站在了自己眼前,一时有些失笑,但想到自己现在应该还在生她的气,便立刻收了笑容。
“你去将这些画像拿给王佳旭和傅玥。”
月喜看着原本都勾起了嘴角的公子又变得一脸严肃,一时有些沮丧,可是听见程琉青的吩咐又连忙将地图接了过来,“好,我这就去。”说完便捧着画像走了。
月喜走后程琉青便从椅子上起来,捏了捏僵硬的肩,慢慢地朝外走去,在外屋瞧见了月喜端来的粥,又坐了下来。
程琉青轻轻地搅动着白粥,看着缥缈的烟雾一时思绪又飞远了。
昨晚聂舒说了他的打算之后,王佳旭倒是替他打抱不平,他问聂舒既然知道程琉青与赵择汇有仇,为何还要让程琉青冒这个险。
聂舒被王佳旭问的无言,傅玥的脸色一时也有些难堪,她拉着程琉青的手陈情,让程琉青不要多想,这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程琉青让她别哭,只说自己答应了,便让王佳旭跟着自己回来。
“你真的要为了傅宴存去自投罗网?”
回来的路上王佳旭这样问他。
程琉青舀了勺白粥尝了一口,没什么味道。
“算不上自投罗网吧,我也不傻。”
他是这么回答王佳旭的,可当王佳旭问他准备怎么做时,他又说不出来了。
程琉青搁了勺子站起身来,转身回去拿着地图出了门。
今日的天气看起来有些阴沉,程琉青看着亮起的天心里有了些忧虑,他担心今日莫不是会下雨。若是不带伞,京城的雨一向滂沱,到时候怕是会被淋得浑身湿透的,这么想着程琉青便回屋拿了一把油纸伞。
到城东时果然下起了雨,雨幕瞬间笼罩了街道,行人捂着头顶匆匆跑进屋檐下,摊贩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东西,不出片刻街道就被雨丝侵占,看起来又空旷又肃然。
程琉青撑着伞拐进一条巷道,这一块算是城东最边缘的地方了。程琉青想着中心的地方肯定有人去找了,他便来这些地方找找。
程琉青一抬眼就看见了“满香阁”的牌匾,即便是下着雨,屋檐下还是站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化着精致的妆容,声调也软得出水。
“公子,下雨难行,不如进来避避雨吧。”
花花绿绿的手绢顺着雨丝舞到程琉青眼前,程琉青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有些不自然地后退了几步,可刚想开口拒绝程琉青突然想起来王佳旭说过的话,他说赵宁泓流连于烟花柳巷之中。
程琉青将伞打得更高些,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铺子,又看了眼面前的女子,伸手揉了揉鼻子,提着衣袍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喧天的热闹,全然不似街道的安静。堂内来来往往穿行的人,或酒或歌,靡靡之音更是不绝于耳,一贯符合程琉青对销金窟的认知。
娇俏的笑声在耳边响起,程琉青连忙转过头去看,只见一个服饰华美的女子款步走了过来,一面用手绢掩面一面笑着。
“公子面生,可是新客?”女子说着话就要来挽程琉青的手。
程琉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拉开与女子的距离,拱手作揖问道:“在下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那女子听后停了笑声,歪着头去看程琉青,娇嗔道:“公子见了我还想着别人?嗯?”
程琉青看着突然攀上自己肩头的手有些不知所措,白皙修长的手涂着红色的蔻丹,逐渐靠近的柔软身体散发着霸道的香气,一瞬间就侵占了程琉青的鼻息。
“不不不…在下是真的想要打听一个人。”
程琉青连忙侧过身体,女子的手便落了空滑了下去,她看起来有些不开心,漂亮的眼睛剜了程琉青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无趣。”
程琉青不敢回话,只低头理了理衣袖,试图弹去女子带来的香气。
“你要找谁?”
听见问话程琉青连忙抬起头来,说道:“赵宁泓,不知道姑娘是否认识?”
女子拿着手绢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歪头看着程琉青做出沉思的模样,良久才摇了摇头。